雨过天晴,路面上出现了多处小水洼,倒映着城市的街景,没了往日的喧嚣和嘈杂,只剩荀苏他坐在街边发呆。
膝盖上突然攀上一只黑猫,喵喵的一直蹭他的手,荀苏微愣神,他也不是怕猫,只是从小家里没养过宠物,自然也没和猫狗亲近过。
意外会有只猫主动靠近他,从小家里人都说他是动物绝缘体,所有的小动物看到他扭头就走,从不亲近,所以当这只黑猫出现,荀苏尝试着摸了摸黑猫的脑袋,惊讶的看着它发出舒服的呼噜声,有些意外的上了瘾。
“你一个人吗?哦不对,一只猫吗?”荀苏柔声和黑猫对话着,
喵——
“刚下雨你的毛怎么还是干的啊”
喵——
“你饿了吗?我去给你买根火腿肠”
喵——
荀苏看着黑猫极通人性,在他说完便从膝盖跳到地面上,待他往小卖部走,黑猫就跟在脚边。
“老板,有火腿肠吗?”
“有,左手边最里面的架子,呦,怎么还跟进来一只猫啊”
荀苏低头,对黑猫摆摆手,“你在外面等一下”
黑猫自然的转身出了小卖部的门,安静趴在路边。
荀苏拿了两根肠,一瓶水,两个塑料小碗,“老板结账”
“7块,这是你的猫啊,真听话”
荀苏看了眼老板,又看了看黑猫,“刚在旁边遇到的流浪猫”
“流浪猫?这很干净啊,不像是流浪的,况且我没在这附近见过流浪猫啊?”老板嘟囔着给荀苏递了个袋子,“要是流浪猫跟你有缘,就收养了呗,黑猫通人性的很,还辟邪”
荀苏笑笑和老板道别,
带着黑猫回到公园内的长椅上,蹲下身子帮它先倒了些水,又掰了火腿肠,“这个你得少吃点,太咸了”
黑猫偏头盯着他看了会,才靠近着嗅了嗅火腿,似乎不太满意。
“啊,你不爱吃吗?”荀苏心想,居然有猫不爱吃火腿肠,他记得小时候看到同学在学校喂流浪猫都是用这个啊,一个个都可爱吃了呢。
撇嘴思考下,“赏脸先喝口水?”
黑猫倒是配合的舔起了水,这倒是让荀苏稍显愉悦的笑了,他摸摸猫的背,不禁感叹,“你毛色真好,油亮油亮的,是走丢了吗?”
黑猫喝完了水,立起身子前爪扒住荀苏的膝盖,似乎又想跳上去舒服卧着。
“哎,等我坐下的啊”
就这样,一人一猫在公园待了许久,久到黑猫都睡醒一觉了,舔舐着爪子洗脸时,荀苏捧起黑猫的脸,笑道,“要不,我收养你吧”
只因他记得网上说过,心情忐忑,情绪低落时,就去养只爱你的猫吧。
“消失好些天了啊,你可算肯出现了”,赵秦逸趴在柜台上刷手机,看到荀苏进门先是阴阳怪气,却还不忘帮他从冰柜里拿了瓶冰可乐。
“这大中午的,你怎么想着来了?”
荀苏窝在店中央的新沙发里,拍拍柔弱的沙发面,忍不住感叹,“怎么有钱换沙发了?”
“小挣了一笔”,赵秦逸嘚瑟的说,
荀苏猛灌了口可乐,顶不住气儿打了个嗝,招呼着问,“大东呢?”
“出去买饭去了,你吃了没,要不给他打电话多买一份?”说着话,手机掏出来准备联系大东。
“不用,我不饿”,他摆摆手,“记得大东说他认识附近的中介,我想换个房子住”
“呦呵?”赵秦逸勾起嘴角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怎么舍得换掉你那地下室了”
“没阳光,住的人心情不好”
他自然知道荀苏的话都是现编的,住了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说地下室的不好,但荀苏最近的心情不好,却是真的,半个月前,从云南回来,整个人都颓废了,听说地蛇出事儿了,叶子昏迷不醒,一直在icu。
疯子探险队一下从十人变五人,任谁也无法轻易释怀。
最近荀苏隔三差五就去医院看叶子 ,状况不见好,医生也说根本没有苏醒的迹象。
所以现在从那没阳光的地下室搬出来也挺好,换个环境换个心情。
“我帮你找吧,用不着大东”
“也行,不用太大,两居室就够,重点是别太贵了啊”
赵秦逸翻了个白眼,“你说你总是过得这么拮据,明明有钱的要命”
荀苏撇嘴摇头,“那是荀家的钱,又不是我的”
“荀家的还不就是你的,虽然你不继承家业,但我可不信你俩哥哥会不管你死活”
荀苏摆弄着手里的空可乐瓶,语气弱了些说,“我的钱,还有别的用”
他的钱,都给出意外队友们的家属了。
看了眼时间,荀苏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那你帮我联系房子吧,能搬尽快搬,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出门前,赵秦逸看到荀苏脖子上的吊坠,多了一个,是地蛇的那块,他认得。
又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听说最近有台风过境,雨水不断,虽然没多大雨,但每天空气都是潮湿的,走在路上,路过一处别院,上面的牌匾写着竹斋,愣了神停住脚。
从云南回京后,宗政斋就没和他主动联系过,像是人间蒸发了般,竹斋的群里倒是还在活跃着,但荀苏不好问他们宗政斋最近如何。
其实他憋着好多问题,在高塔时,山洞塌陷前,他晕过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占据他的大脑,意识模糊的记得有个声音一直让他入睡。
他们是如何抵御白眼纸人、青铜巨蛇和蛇妃的?
只记得,大脑中有帝俊的声音,似乎在和宗政斋交谈,说着,“教训,武逆他的下场”
但究竟是什么教训,又是什么下场,荀苏不清楚。
可当他知道地蛇因地宫里突然觉醒的恶魔罗刹而死,叶子昏迷不醒后,他觉得一切都画上等号了。
站在竹斋门口许久,久到雨停了,天黑了,最近他总是莫名的发呆,荀苏以为是最近太累了,过两天去医院看叶子的时候也让大夫开点安神的药吧,总不能一直不入睡。
从知道地蛇人没了,荀苏就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
躺在床上,眼神恍惚的望着天花板,一点睡意都没有,即使闭上眼,脑袋里也都是地宫的场景,他一直在脑中描绘着地蛇牺牲时的场面,一次比一次清晰,一次比一次恐慌,最后天都亮了,他起身揉着突突跳的太阳穴。
“荀先生”
突然有人在唤他,荀苏呆呆的回头,
钟叔站在身边,礼貌搭话。
“啊,是钟叔啊”
“怎么在这儿?来找东家的吗?”
荀苏张着嘴,思考自己要如何回答时,钟叔先一步说,“东家最近不在竹斋,得过些日子才回来”
“哦,其实也没事儿,我就是路过”
荀苏讪笑着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现雨停了,才缓缓放下雨伞,“没事儿我先回去了,回见”
钟叔站在路边,望着荀苏离开的方向,无奈摇头,叹了口气说,“可怜的孩子”
被金乌神的事情牵连上,本就很无辜,队友还因此丧了命,不知道今后他能否继续和东家行动。
如果拒绝了,使四鸟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当钟叔准备关门时,有人已经站在他身后默不出声,
钟叔一愣,看着宗政斋道,“您不是要过些日子再回吗?”
“嗯,提前回来了,刚才是荀苏吗?”宗政斋望着早已没了人影的街道,眼神灼热。
“是荀先生,已经回去了”
“来做什么?”
“说是路过”
宗政斋眼神低垂,略显失落,转身回院落内,并问道,“叶子,醒了吗?”
钟叔紧跟在身后,叹气着说,“还没,荀先生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去看她”
“明天准备些东西,我去趟医院”
最近宗政斋也总是失眠,梦中都是洞穴倒塌,江水汹涌而来时,自己紧紧护住荀苏的画面。
他紧皱的眉,虚弱的心跳,每一个画面都撩动着宗政斋的心弦,就如帝俊所言,“你也很中意他”
所以,他中意荀苏吗?
在意是真的,但宗政斋一直觉得他对荀苏的关心,绝大部分出自愧疚。
怎么会不愧疚呢?
为了自己族群的一己私欲,就试图剥夺一个人活着的权利,甚至利用挚友的性命相威胁,
说来真是可笑,这居然是一届神明做出的荒唐事。
这样的金乌神,这样的帝俊,真的还是他们所崇敬敬仰的上古天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