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瞻浑身一颤,额角霎时冒出了大颗汗珠。
沈知煦一定已经知道是他杀了黎颜儿!
他惊恐地回头去看贺老夫人,却见贺老夫人神色也很是惊讶。
但比他镇定许多。
贺老夫人捏着帕子走到沈知煦面前:“我们听不懂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但你不能强抢我的东西,抢别人东西难道你不觉得羞愧?把吊坠还给我!”
沈知煦面上一点羞愧都没显露,反而还有几分自得。
“这套说辞恐怕贺云瞻也听黎颜儿说过,虽然现在黎颜儿死了,但该是她的依然是她的。”
贺老夫人伪装出来的沉稳面色有了些裂缝。
她不管不顾道:“是黎颜儿的东西,不是你的!是她给了云瞻,那现在就应该交由云瞻保管。”
沈知煦阻拦住她想去方晴手中直接抢夺的动作,嗓音渐渐发凉。
“黎颜儿的遗愿是希望将这枚吊坠与她葬在一起,如果你们愿意为她操办后事,那这枚吊坠可以交给你们。”
一听这话,房中霎时安静。
贺家三口人都闭了嘴,面面相觑。
他们怎么可能为黎颜儿操持后事?
贺云瞻生怕被红叶知道黎颜儿的存在,根本不敢与她牵扯上关系。
沈知煦见几人都不答话,嘴角浅浅一勾:“我们走。”
说罢她带着方晴就想离开,贺老夫人却上前一步堵在她面前。
她知道这吊坠的重要,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别人带走。
“不行,东西你必须留下,不然咱们就去报官!吊坠上没写黎颜儿的名字,她也不可能死而复生,没人能证明是她的!”
沈知煦愈发觉得不耐烦:“我不想与你废话,东西到了我手里,你别想再拿回去。”
“如此行径你与土匪无异!”贺老夫人颤巍巍地举起手,直指沈知煦的鼻子。
而沈知煦则是顺着她的话道:“对,我就是土匪,你又能奈我何?”
她给暗卫使了个眼色,三人立刻大步走到贺老夫人面前,如同铜墙铁壁般挡在她与沈知煦中间。
贺老夫人连沈知煦的面容都有些看不清。
“反了天了!你们还敢对我这个老婆子动手不成?”
沈知煦道:“你最会倚老卖老,别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如果你胆敢追出来一步,他们会把你打成烂泥,不信可以试试!”
说罢沈知煦大步离去,再没给贺老夫人说话的机会。
她知道贺老夫人和贺云瞻一定不敢追出来。
他们都惜命得很。
只要三个暗卫稍微露点本事,他们就能知难而退。
果然,直到沈知煦与方晴走出雅香阁院门,里面都没传出动静。
“母亲,这下怎么办?”贺云瞻附在贺老夫人耳边道:“就这么让她抢了去?”
贺老夫人看着面前不动如山的三人,强压下心中怒火,引着贺云瞻走进内室。
“许是沈知煦也知道吊坠不简单,否则她不会硬抢,说不定她早知道南境隐匿着叛军。”
“如果真是这样,那吊坠就是烫手山芋,将来若沈知煦还纠缠于你,咱们就说她带着孙将军的旧物,私通叛军,不愁解决不了她。”
贺云瞻听完惊讶得不知说什么好。
他暗自咽下一口气:“还是母亲想得周到,沈知煦拿着那东西也不知是福是祸……”
“对,既然事情已经到如此地步,我们也只能吃哑巴亏,眼下能顺利搬走才最重要。”
“母亲说得是。”
他们都沉浸在马上要搬出去住大宅子,过上幸福日子的美梦中,对那枚吊坠没了太大执念。
没一会儿贺家人便带着他们挑选出来的几个婢女离开了沈府。
梨清苑中,方晴刚从大门口回来。
她急着对沈知煦道:“都走了,没带走咱们府中的东西,恐怕是迫不及待想去找红叶。”
沈知煦笑笑:“这场梦也该到头了。”
方晴又道:“对了,新做的牌匾到了,眼下大家正在门口往上装呢。”
“好。”沈知煦点点头,指尖摩挲着刚得来的吊坠,不知在想什么。
方晴问:“反正这东西没用,回头我把它一起与黎颜儿埋了吧。”
沈知煦抬眼看向偏房的方向,低声道:“或许还有点用处。”
“什么用处?”
沈知煦没回答,却问:“你们督主此刻应该已经到达南境,不知还顺不顺利?”
“肯定顺利,督主战无不胜。”
方晴虽是如此说,但神色中不免透出担忧。
沈知煦心中的担忧不比方晴少。
她捏着吊坠的链子提起来举在眼前晃了晃。
“黎颜儿是孙明彰的女儿,便是罪臣之女,如果这枚吊坠能派上些用场,也能洗清一些孙家人的罪孽。”
方晴听得一知半解:“什么意思?”
“你快马加鞭赶去南境,将吊坠送到季临寒手中。”沈知煦猛地从椅子上坐起,把吊坠往方晴手里塞。
“有孙明彰的旧物说不定能不费力就让他的旧部投降,如此这东西也算派上了一些用场。”
“到时再把它与黎颜儿合葬也不迟……”
方晴听得呆呆的:“啊?真的有用吗?”
“先试试再说,没用咱们也不吃亏。别人我信不过,只有你去送我才放心,对了,你见到季临寒后一定得再提醒他注意谢同光。”
“可我走了你怎么办?”方晴担忧道:“说不定贺云瞻还会再来生事。”
沈知煦拍拍她的手,笑着道:“放心,有你们督主给我留下的暗卫。”
“好吧。”
方晴依旧不情不愿,但想到吊坠事关重要,也只能答应。
既然说定要去南境,那便不能耽搁,她即刻就准备出发。
临走前方晴问:“督主这次还不知多久才能回来,你还有别的话要我传达吗?”
“没有,让他注意安全,你也是。”
方晴意味深长地看了沈知煦一眼,语调故意上扬:“除了这些,就没有什么悄悄话要说?”
沈知煦终于明白方晴的意思,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她的确有满肚子话想对季临寒说,可又不知如何开口。
于是去房中找来笔墨,展开信纸铺在桌面,慢慢提笔。
她没忘自己只是一个替身。
但这些时日季临寒对她的好不是假的,即便只是替身,她也想将心中情愫倾诉。
写了许多却又觉得肉麻,纸张都被她揉成一团。
沈知煦轻轻叹了口气,抬眼看向窗外,又重新展开一张信纸。
一行清秀的小字跃然纸上。
“窗外海棠正浓,盼君平安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