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我就收下了,改日打只肥兔子请大哥吃酒。”
“那敢情好,我可等着你。”
将酒葫芦放进背篓,陈展告别赵大,独自将两只小羊牵往集市去,不多时,便有管事婆子前来相看。
“卖鹿的,你这两只小鹿如何卖?”
“一只八两,若要两只,给十五两便可牵走。”
“这价贵了。”管事婆子仔细查看两只鹿,皮毛无损伤,月龄也不大,心下还算满意,不过买东西,总得说说价,“这鹿看着不过一二十斤,哪里值这么多钱?”
“我看着不大鲜活,我出十两,你将两只都卖给我。早早卖了也好回家不是?”
陈展价开给得高,这样才有讨价的余地。
“婶子,这都是野生的梅花鹿,两只加起来有四十斤肉。鹿胆小机敏,最是难捉,十两银子少了些。”
“俗话说夏补阳冬补阴,这鹿做成炙鹿肉最好不过,小鹿肉质细腻,比大鹿更鲜美。”
“您再添些,往后若有好东西,我先往您府上送。”
两人你来我往讲得口干舌燥,最终价定了十二两,双方心里都算满意。陈展帮忙将鹿牵到了管事婆子的主家,得了块沉甸甸的银靛和二两碎银。
这两只鹿月份小,能卖到十二两已是不错。
卖完三只鹿前后不过用了半个时辰,便得银三十七两,要不要不都说猎户挣钱呢。
这次算是捡了大运,下回就没这般好运了。山上的鹿被他吓到,往后再捉可就难了。
去年霉运缠身,追野山羊摔下了悬崖,陈展凭借一身本事保住了命,可还断了条腿,养了半年才养好。这事若搁在普通猎户身上,八成是要丧命的。
前年一整年也才得了二十两,都是一只只野兔野鸡卖出去攒下来的。
粗略算下来,他现在已攒了一百多两银子,若放在普通人家,足够一家四口一辈子吃穿不愁,可对他来说,这点银子还远远不够。
这次捉鹿也不容易,被树刮坏了两身衣裳,他又不善缝衣,干脆洗净后送给小木哥儿做鞋穿。
小木哥儿大名叫孙木芽,今年刚满五岁,正随自家阿嬷学女红,破布只当给他练手。
燕子村村东头偏远,就在山脚下,可也不是只住了他一户人家。
往前走不到一里路,便能看到相邻而建的两户人家,都是极其穷苦的,没地住才跑来村东头建房屋。
一户是孙木芽和他五十多岁的老嬷,另一户是对带着孩子的夫夫,汉子是瘸子,夫郎是哑巴,都穷苦,不过没坏心思。
追云常往那边跑,小木哥儿和哑巴夫郎叶水儿都不害怕它,也愿意和它一块玩。
狼崽子精明,还偷摸逮兔子逮山鸡给两家送去,既是它自己捉的,陈展也不阻拦,如此这般,三家的关系倒更亲近了些。
清水县东西两头都有成衣店,里面有成套的短打、裁剪好的鞋,对于陈展这般的汉子来说,极其方便,就是价格贵了些。
如今一匹寻常的粗布七钱银子,长四丈宽二尺二,自己做能做身短打,可若由绣娘缝好摆在店里,价格可就贵上许多。
两身褐色短打六钱银子,五双布鞋二钱银子,陈展付账时眼睛都不眨,毕竟他没有绣花的功夫,还是买来得快。
临走前想起孙老嬷的叮嘱,便又扯了一丈宝蓝色的粗布,方便老人家给小哥儿做衣裳。
路过点心铺时,陈展停下脚步,他常在山上跑,平常都是将米面背到冯家,让哑巴夫郎叶水儿帮他蒸馒头,这会口袋里有了银子,便想换换口味。
“客官,您买些什么?”
“店内都有些什么糕点?”
小二扬起笑脸,招呼道:“客官可是来对地方了,咱们铺子糕点种类可是最齐全的,既有老少皆宜的各类桃酥,又有甜口的桂花糕这类糕点,咸口的也不少,其中咸水糕卖得最好……”
糕点不好放,陈展要了包桃酥和咸水糕,每包都是十六块,能吃好一阵。
逛完一圈,背篓里又添了坛二斤的白酒,两把刚打出来的砍刀,两捆麻绳,十个拳头大小的宣软肉包。置办完东西,陈展便起身往县外走。
追云比寻常狗大许多,性子顽皮,他怕伤到人,便让它自己在县外的树林里玩。
这狼崽子机灵,知道躲着人玩。
走出二里地后,陈展夹起手指吹了声嘹亮的口哨,不消片刻,远处一抹灰影便摇着尾巴疾驰而来,眨眼间就到了眼跟前。
追云见到陈展就撒娇,躺在地上翻起肚皮嘤嘤叫唤。
“瞧你这副德行。”这是闻到肉味了,撒泼呢,不给便赖在地上不起来。
“嗷呜嗷呜。”追云又去抓陈展的裤腿,谄媚的眼睛都眯成了缝。
“行了行了。”陈展凌空丢出一个肉包,追云一跃而起,稳稳将包子咬在口中,而后嚼了两下,咽进了肚子里。陈展接连喂了五个,追云才心满意足,不再阻拦他赶路。
一人一狼慢悠悠往燕子村赶,半点不见急切。
燕子村口几个老夫郎老太太坐在大槐树下说闲话,见了陈展,声音便刻意放小,在后山做猎户的小子是个活阎王,招惹不得。
不然怎么到了二十还未娶亲?
他们聚在一起,可没少说嚼舌根,这活阎王的名声,便是他们传出去的,这会见了正主,自然心虚。
陈展耳朵好,老远便听见几个人念叨:
“听说今日李有财家的又被打了?”
“可不是,脸都打出血了。”一个看过热闹的老夫郎立马接下话茬:“我去看了,那脸叫人打的,比糙馒头都厚,不过活该,听说偷了几百文钱呢。”
“竟偷了这么多?难怪遭打,手脚不干净,谁还敢聘他做夫郎?”
“造孽啊……”
又被打了?
那样可怜的小身板,也不知道能经得住王桂香几下打。
王桂香是出了名的力气大,能同青壮汉子一块扛大包,比男人都顶事呢。
陈展想起成日在半山腰砍柴的小哥儿,胆子小又不聪明,竟然能从王桂香屋里偷钱,真可谓知人知面不知心。
“嘤嘤嘤~”追云站在前方叫唤,一下子就将陈展的魂儿叫了回来,他晃晃脑袋,清官难断家务事,偷不偷的还不是一张嘴的事。
不过这与他没什么干系,他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