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炎的轿子亭在天衣阁,这个看似以经营布料服饰为主的两层楼建筑,实则在给许多人提供方便。
在天衣阁,只要你出得起钱就能买到一个自有的换衣室,换衣室内有暗门,暗门出口是许多个不同的街巷。
凤天歌见凤炎的轿子停在这里,便也跟着走了进去。
这里有她前世逆名买下的一间换衣室,只要有钥匙,谁都可以进。
待她换装自暗门出来之后,便到另外一个暗门出口外面蹲守。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别的暗门出口在哪里,只要她想,十三宗自会替她查到。
以往她也只是好奇并未上心,自然没发现原来凤炎竟然也在天衣阁拥有自己的换衣室,当真隐藏极深。
庆幸的是,她歪打正着给堵对了。
看着一身黑袍,头带黑色斗笠的凤炎从暗门里走出来,凤天歌悄然跟在后面。
差不多转了半柱香的时间,凤炎进了一家开在巷子里的酒肆。
酒肆很普通,挂在外在的酒旗因为年头的关系已经泛白,边角处有损毁的迹象。
凤天歌进去之后看到凤炎入了最里面的包间,她想跟过去,可惜酒肆里所有包间都已经被人订下了……
包间里,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见凤炎走进来,当
即起身。
“拜见凤大人。”男子的打扮就跟这酒肆一样普通,褐色襦袄配一条破旧棉裤,乍一看有些寒酸,仔细一看还不如乍一看。
凤炎还礼,“周卿不远万里来我大齐,本官却不能好好招待,惭愧。”
“凤大人言重,周某此来是想与凤大人共商大计,吃住那等小事不足一谈。”周儒,赵国赵平王座下门客,亦是赵平王最为信任的门客之一。
此番周儒来齐并没有通过礼部,而是暗中找到了凤炎。
凤炎听罢似乎猜到一二,“平王已经开始准备了?”
“没错,周某来找凤大人便是想听齐太子一句准话。”周儒提到北冥渊时,朝上拱了拱手。
凤炎点头,“周卿放心,太子殿下一直都是支持平王的,只要是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我们自当竭尽所能。”
“实不相瞒,周某此来的确有件事想求凤大人帮忙。”周儒先得凤炎信誓旦旦,才将此行目的说出口。
刺杀赵国唯一一位女将军,白玉霜。
依周儒之意,白玉霜前日提请赵王出使大齐,明里加强两国邦交,实则是来确定大齐太子妃独孤艳是不是真的死了。
白玉霜手握重兵且是无比忠诚的保皇派,除掉她对于赵平王来日称
帝有大裨益。
拿周儒的话说,白玉霜与独孤艳在战场上有过交锋,介时北冥渊只需把白玉霜之死推给独孤艳余孽,便能将自身摘干净……
凤天歌在酒肆外堂小酌,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才把凤炎给盼出来,她没跟凤炎一起离开,而是在等另一个人。
半盏茶后,裹着一身襦袄的周儒从里面走出来,普通的面相,普通的装扮,没有人注意到他唯独凤天歌。
问题出在鞋。
赵在齐国北,冬天的温度比齐国还是冷上几分,所以中原七国唯赵国鞋帮厚过齐国,且周儒脚下那双长靴有一个很奇怪的图案。
凤天歌认得,那是赵平王府上客卿的象征,赵国怕是要出事了。
想到赵国,凤天歌自然而然想到那个与她有着一般传奇经历的女将军,白玉霜。
七战七败,那女人见着自己恨不得直接咬过来……
皇城里的这场雪持续了一整天,终在夜幕降临时无声无息的停下来。
独孤柔已经在御书房前候了一个时辰,李诚瑞则进进出出好几次。
殿外,墨画心疼自家主子,冻的有些僵硬的脚朝前挪了挪,“小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看样子太子殿下真的很忙,而且食盒里的参粥也都凉了……”
独孤柔只静默站在那里,脸颊被冻的有些发紫,唯那双眼中散出的光,虔诚且坚毅。
她知道,现在若转身,再见北冥渊便是无期。
终于,殿门再次开启,李诚瑞几乎小跑着过来,“太子殿下宣太子妃觐见,快请。”
纵然知道眼前女子与太子妃之位无缘,李诚瑞的态度却没有任何改变,至少在独孤柔面前。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保证自己这辈子不栽跟头,谁又能保证栽跟头的人就永远爬不起来?
且说独孤柔进殿后,李诚瑞便主动将墨画带到旁边的耳房里取暖。
殿内,独孤柔行至龙案前,搁下食盒扑通跪地,“柔儿有罪,求太子殿下责罚。”
北冥渊松开奏折,抬眼看向龙案前的女子,娇柔的身子因为冷到极致而瑟瑟发抖,肩头还有薄雪未融。
他并非有意想给独孤柔这个下马威,只是还没想好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告诉独孤柔有关封妃的事。
皇宫里不留无名无分之人,纵是宫女也有自己的归属,他的确是该给独孤柔一个名份。
“柔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北冥渊暗自深吁口气,起身绕过龙案亲自扶起独孤柔,“我的确是有要紧的奏折需要批改,你又何
必这样执着?”
北冥渊动作温柔,含情脉脉的看向独孤柔,“冻坏了?”
“太子……”独孤柔抬眸,眼泪恰到好处从眼角滑落,“柔儿知道兄长鲁莽做了错事,我已经狠狠训斥过他,太子殿下别生柔儿气了好吗?”
“我还没糊涂到是非不分的地步,独孤瑾犯错本太子罚他在府上面壁思过就是,干嘛要生你的气,别想太多。”北冥渊拉着独孤柔的手走到旁侧梨花木椅上,与她一起坐下来,“我叫李诚瑞给你端杯热茶……”
“不用!”独孤柔摇头,神色凄楚,“柔儿知太子殿下近日操劳,便亲手熬了参粥给太子殿下送过来,只是现在……”
再热的粥,在风雪里一个时辰也凉了,就像人心。
“没关系,回头我让李诚瑞拿去热。”北冥渊拉着独孤柔,指尖无比温柔摩挲着她的手背,薄唇抿了抿,欲言又止。
“太子殿下若有要紧的折子,柔儿就先告退。”独孤柔浅声细语,佯装起身。
北冥渊拉紧她柔荑,“既是来了,陪本太子说说话。”
他或许应该先在这里把话说出来,看过独孤柔反应之后,再决定是否让李诚瑞把封妃的圣旨传到奉天殿。
在他身边,不留忤逆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