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大姑娘不必客气,坐。”很难说平日里那个吊儿郎当的楚国世子是容祁,还是现在这个尊威跟气势都会让人敬畏甚至胆寒的四海商盟盟主是容祁。
不同的场合,他总能恰到好处展现出不同的身份。
“天歌冒昧,那日幽市盟主说的话可还作数?”凤天歌知道眼前这尊神时间矜贵,直言开口。
说实话,容祁等凤天歌来找他都快等长毛儿了,“姑娘在幽市遇到麻烦了?”
“不是幽市,是鱼市。”凤天歌暗自稳定心神,“天歌想把生意做到鱼市,不知盟主可有办法?”
面具后面,容祁眼角抽啊抽,嘴唇也跟着抽啊抽,他竟然会跟凤天歌心有灵犀!
虽然容祁没猜到凤天歌会为什么事来求他,但他铁定要在今天把南无馆交到凤天歌手里,馈赠哪怕是硬塞。
眼下黎啸天正满皇城的找金主,再找不着就要疯了。
见温玉不语,凤天歌脸色略红。
她知道四市之间有协议,互不干涉,互不牵扯,她提出这样的要求,本身就是强人所难。
可若不是强人所难的事,她又何必找温玉。
凤天歌忍住没有把话收回来,静静等待温玉的答案。
“实不相瞒,本盟主手里刚好有个机会,不知凤
大姑娘感不感兴趣。”容祁顺水推舟之余对凤天歌多了一层信心,能想到借鱼市接近朝堂,令人欣慰。
“盟主请讲。”凤天歌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任何急迫的心情,镇定开口。
“南无馆被谢晋抛弃之后,本盟主有幸在朝中一位大人物手里把它给接了过来,如果凤大姑娘不嫌弃,倒是可以代表本盟主成为南无馆的新任金主。”容祁说话时,自袖内取出一块金牌,搁到桌面。
凤天歌抬眸看过去,心里咯噔一下。
逍遥……
皇叔北冥狄!
“盟主与逍遥王有交情?”凤天歌猛然抬头,不可思议。
明明四海商盟与大齐朝廷有约定,不得以任何形式干预大齐朝政,更不许与大齐官员私下结交。
麻痹这交情不浅啊!
莫名的,凤天歌再看眼前温玉时竟然有种容祁的即视感,但也只是一瞬,温玉终究是温玉,岂是容祁可比。
“凤大姑娘想到北冥渊面前告密?”容祁看出凤天歌眼中震惊,淡声问道。
再世重生的最大好处,就是知道自己上辈子贱在哪里,莫说凤天歌不会告诉,谁想告诉她就杀谁灭口!
“盟主如何信得过天歌?”凤天歌拿起腰牌揣进袖兜,断不会给温玉反悔的机会。
“屈平说你跟北冥渊有仇,本盟主刚好也不是很喜欢那小子。”容祁说的云淡风轻,金色面具之下,那张脸却如冰封般寒冽决绝。
他不是不喜欢那小子,而是要废了那小子……
凤天歌了然。
她应该猜到的,身为四海商盟的盟主,温玉怎么可能不知道德济堂里藏着一个屈平。
凤天歌答应温玉的要求,会将从鱼市获得的纯利与其五五分账,温玉亦同意不会干涉凤天歌在鱼市里的任何动作。
离开四海商盟之后凤天歌去了趟德济堂,从薛里口中听说了钱川的死讯。
她不意外,北冥渊有多阴险只有被阴过的人才能体会。
凤天歌离开后雷伊现身,带了两个消息给容祁。
一个是逍遥王找他下棋,另一个是卫子轩找他一起去镇南侯府。
人生为什么这么艰难呢,一个容祁根本不够用呵。
某人权衡利弊之后决定去找逍遥王,因为那老东西还欠他二百两银子……
于是乎,卫子轩在容府坐等两个时辰不见容祁便自己去了镇南侯府,如愿见到了凤雪瑶。
如果说凤雪瑶之前并没有注意过质子里还有卫子轩这号人,那么在鸳鸯锦帕那件事后她对此人没有任何好感,在碧园的事发生后更对
他厌恶至极。
要不是卫子轩,碧园的事也不会闹那么大!
奈何,卫子轩的身份,终究不同。
厅内,一身黑色狐裘的卫子轩正端着管家奉过来的茶杯,不时朝厅门张望。
“世子稍等,我家二小姐就来了。”管家话音刚落,便听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凤雪瑶款款而来,淡青色的外袍衬的她那张粉嫩容颜越发精致娇美。
卫子轩别的事都还可以,唯独男女情事不太精通,但凡长脑子,要锦帕这种事怎么可以假手于人。
此刻见到凤雪瑶,卫子轩激动过去,奈何步子迈的急了些茶水溅到手背烫红大片。
感情这种事,谁先认真谁就输了。
凤雪瑶没有开口,只等卫子轩慌张将茶杯搁回桌面再转回来时,盈盈浅拜,“雪瑶见过卫世子。”
“不不……不用客气!”卫子轩曾在大齐国宴上见过凤雪瑶。
正所谓一眼万年,那次之后他便对凤雪瑶魂牵梦系欲罢不能,后来一些同时出现的场合,他几次想过去搭讪却发现凤雪瑶根本没有注意他,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卫子轩怕自己唐突,就把唐突的事推给容祁去做,然后某人就苦逼的一做再做……
这次卫子轩没等容祁,是他听说凤雪瑶
那日碧园回来染了风寒,心急想要过来看看,就这,他还酝酿了两三天。
“管家说世子找雪瑶有事?”凤雪瑶并没有表现出半分谦卑之态,即便她的身份低于卫子轩。
因为她看懂了卫子轩的眼神,与当年独孤瑾看到她时如出一辙,更灼热却少欲望。
这一刻,凤雪瑶看到了自己的猎物。
“没……也没有特别重要的事,只是听说凤二姑娘病了,子轩特意从府上带了些滋补的药材……”卫子轩不敢直视凤雪瑶,仿佛站在他面前的女子是耀月星光,自己卑微如尘。
“多谢世子。”凤雪瑶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平静的让卫子轩摸不透她的心思。
二人皆没有提碧园之事,毕竟不光彩。
寒暄之后,凤雪瑶以身体不适为由将卫子轩送出镇南侯府,来日方长,这个男人注定是她手里的一枚棋子……
自大齐皇宫里那场巨变之后,皇城迎来了天武二十八年冬日的第二场雪。
天空铅云密布,空气中的沉闷让人心都跟着蒙了尘。
不多时,白雪簌簌,落在地上覆起一片银霜。
独孤柔站在临窗的角落,用玉指勾开窗棂露出一道缝隙,幽市街道上行人匆匆,落眼处,一顶华贵轿子停在醉仙楼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