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晚笑容灿烂,好似不参半点心机。
南知意最佩服的就是她这一点。
演技一流,不去当演员真可惜了。
大概知道今晚不能得逞,裴晚在接了一通电话之后,脸色微变。
在裴晚伪善的提出带南知意一起走的时候。
南知意拒绝。
来接南知意的人是陆砚。
因为陆砚局里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了。
陆砚再度穿过熟悉的大厅,再见南知意的时候她立在落地窗前,双手抱胸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
“栀栀。”
陆砚的音调略沉。
南知意转身,不经意撞入的是陆砚眼底闪逝的心疼。
她眯了眯眼。
在婚纱照的事情闹出来之前,这样的眼神经常自他眼底出现。
可自从闹僵之后,已经很久没见。
“怎么又是你。”
南知意打给的是丁甜。
“不是我是谁?”
陆砚上前,大手意欲落上她肩膀,但南知意偏了下,躲开了。
“你是我老婆。”
这句多少掺了情绪,沉郁,不悦。
南知意抬手看了下手机,丁甜还没来,但她经历了一系列的闹剧后,已经疲倦的厉害,眼皮都开始发沉。
“方便的话,可以送我入甜水湾公寓吗?”
因为倦怠,南知意捂了下脸。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台阶,一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
裴晚。
南知意眯了眯眼。
她呼吸带着喘,戏精上身。
“陆砚哥,姐姐。”
“我也没想到爸爸和哥哥竟然为了我,逼你捐骨髓。”
“你吓坏了吧?”
“我这就打电话跟他们说清楚。”
“就说已经找到骨髓了,我的病情已经好转了,不需要姐姐忍受疼痛。”
说着,举起胳膊就要拨号。
但手机屏幕上横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陆砚眸色沉沉,低眸盯着裴晚。
她似是哭过,眼眶微红卧蚕肿胀,眼底水雾濛濛,看的陆砚一颗心漾开微疼。
“别打了。”
陆砚的声音低沉。
“陆砚哥?”
裴晚杏眼无辜,配上那张和南知意相比平凡一些的清秀脸庞,另有一种清纯小白花味道。
陆砚抬眸,再看向南知意的时候眸底晦暗不明。
“栀栀,你现在还是不愿给晚晚捐骨髓吗?”
陆砚的声音很沉。
“现在不单单你的养父母裴家希望你给晚晚捐骨髓,就连你的亲生父母,也希望你给晚晚捐骨髓。”
“如果是一个人这样想,可能是你们三观有分歧,可如果所有人都这么想,你是不是该反思一下自己的问题?”
南知意一震。
不可思议的掀眸看向陆砚。
陆砚沉郁的眼底甚至带着哀求,“只是捐献一下骨髓怎么了?”
“你可知道,晚晚的生命倒计时,只剩下两个月二十七天了!”
南知意本以为之前经历的已经接近地狱。
可这会竟然还是因为陆砚眼底的心疼掀起了狂涛骇浪。
心脏像被大手用力折了下,密布刺痛。
对着陆砚,在夜色中轻笑了声。
“你笑什么?”
陆砚正是情绪宣泄的时候,看到南知意并不回应,有一种一拳打上棉花的挫败感。
“陆砚。”
“你真的多余来接我。”
“谢谢你刚才答应送我。”
“但是——”
“不必了。”
南知意心中越难过,脊背也挺的越纤直,连之前一臂远的位置都呆不住了。
背对着陆砚以及裴晚,说出了那句藏了许久的话。
“离婚协议书我已经找律师拟定好了,明天我复印一份,会快递到陆氏集团。”
“什么?你在开什么玩笑!”
陆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裴晚则是内心骤起波澜,狂喜!
“有没有开玩笑,明天快递到了不就见分晓吗?”
南知意撂下这句话,就见到了一道纤细挺拔的身形正穿过院子朝着自己急急走来。
丁甜。
“栀栀,你没事吧?”
丁甜攥紧她的手腕,紧张的上下梭巡。
南知意酸涩不堪。
同样来接她,可陆砚从始至终没关心过她一丁点。
甚至还站在裴晚一边,站在加害者的一边,对她进行道德绑架。
甚至不惜贬低洗脑pua来达到操控她的目的。
可真正的关心则乱是丁甜这样,是裴西州那样,在乎她的遭遇,关心她的情绪。
“我没事。”
南知意深吸了口气,缓解那股酸意。
“他们干什么?来你面前招摇过市秀恩爱?”
丁甜纤白指尖精准的指向陆砚和裴晚。
南知意摇头。
现在她只想赶快回甜水湾,窝到被窝里,好好的疗愈一下内心的伤口。
下一秒——
丁甜健步上前,出其不意的一巴掌扇在裴晚脸上!
裴晚尖叫。
陆砚,“你干什——啪!”
一点儿也不顾此失彼,丁甜一人给了一巴掌尤不解气,咬着牙恨的牙根都痒痒。
“渣男贱女配一脸,给我锁死,别再来招惹我栀栀!”
陆砚的脸肉眼可见沉下来。
攥紧丁甜的手腕,气势震慑而来。
南知意赶忙上前把丁甜救出来。
“丁甜,别他妈给你脸不要!”
“这是我和南知意夫妻间的事,管你屁事!”
“你背着我让裴晚穿我的婚纱,和她拍婚纱照就关她的事,她是我的闺蜜,替我打抱不平。”
“陆砚,你有气就冲着我撒!”
“南知意,我当初为什么答应拍婚纱照,难道你他妈难道不知道?”
这些天来,陆砚该哄的哄了,该劝的也劝了,压抑多时的怒火也在这一刻悉数宣泄出来。
南知意蜷了蜷手心。
医院里裴母说的话倏然撞入耳膜,她也说陆砚之所以和裴晚拍婚纱照是被逼的。
陆砚不想看到自己众叛亲离,连个家都没有。
她能体会到陆砚对自己的心疼。
可是……
他对自己心疼是真,对裴晚的心疼又何尝不是真?
他甚至记得清清楚楚,裴晚撒谎说的生命倒计时还有二十七天,这些时间,他是不是日夜煎熬,看着日历上的数字一格格的消失,心痛愤怒却无处宣泄。
所以今天他才借机发火。
陆砚发火的时候,何尝站在她的角度感受过?
听到老公这样担心另外一个女人,而且那个女人还一再的陷害设计自己,她怎么可能心平气和?
“我不知道……”
不知为何,临近要彻底撕破脸的这一刻,南知意却满心的疲惫。
丁甜,“栀栀不知道,你这么理直气壮,那就说啊!”
“长嘴不就是要沟通吗?”
“我是为了你。”
南知意满眼眶的酸涩,轻轻的阖了阖眼。
“好……”
尽管不想闹的不可开交,可开口的这一刻,喉咙还是被层层哽咽堵住,声线也开始发抖。
掀开眼皮的时候,她明显感觉睫毛湿了。
“你是为了我好,所以才和裴晚拍婚纱照,但如果只是为了敷衍了事,你为什么要让她亲在你脸上?”
“那张婚纱照上,你的表情投入享受的很!”
南知意一鼓作气的宣泄完。
睫毛又颤又抖,还有液体不断从眼缝里渗出来,为了避免被人看到狼狈,她快速的转身背对两人,快速眨了两下眼。
这一幕映入丁甜眼里,可给心疼坏了。
只见南知意纤薄肩头无声耸动,胸脯起伏,剔透的泪珠簌簌的落下雪白脸庞。
所谓的一枝梨花春带雨,也不过如此吧。
心脏像被重重揪了下。
丁甜再看陆砚和裴晚的时候,贝齿咬的死紧,“陆砚你他妈欺人太甚!”
“栀栀,别哭。”
陆砚在听到丁甜叱骂的时候愠怒了一瞬,听到南知意哭了,上前就要扳她的肩膀。
在那道身影裹着风凛来之际,南知意快步上前一步,攥住丁甜的手腕。
“甜甜,我们走。”
丁甜看出她现在不想见陆砚,狠狠剜了两人一眼。
“住脚!给我站那!”
“看不出来栀栀不想见你吗”
“今天姑且饶你们一次,下一次再纠缠栀栀,我和栀栀联排双打,打的你们叫妈都来不及!”
陆砚的脸沉下来。
“栀栀是我老婆!”
丁甜,“哈,可惜你的婚纱照上并不是我们栀子的脸!”
陆砚被讽刺的脸色又青又白的变幻。
南知意拽着丁甜离开。
又一次面对南知意的背影,看着那道纤细窈窕的身形渐行渐远,钻到丁甜的阿斯顿马丁内,那种不受控制的失去感又攥紧了心脏。
陆砚按了按胸口。
一定是他最近因为和南知意冷战心情不好饮食不规律,所以胃病犯了。
没关系,等他调整好心绪,再好好跟栀栀解释,她一定会原谅。
都领证了,她怎么可能跑的掉。
陆砚想。
这些时间的闹剧让陆砚疲惫不堪,忍不住捏了捏额角。
裴晚见状,担心的问道:“陆砚哥,你头疼犯了?上车,我帮你按一按。”
说着推着陆砚就要往车上走。
陆砚扯开裴晚的手臂,在心力交瘁的这一刻,他也觉察出不妥,栀栀一直在意他和裴晚,既然如此,那就从今天开始保持距离吧。
“不用了。”
话音落下,对上的是裴晚倍感受伤的水眸。
裴晚睫毛颤动,楚楚可怜,“陆砚哥,我是做错什么事情,惹你生气了吗?”
陆砚愣住,那种心脏被撩拨的感觉又出现了。
血液在血管里疯狂滚动,泵的胸膛下的心跳越来越大。
“陆砚哥,你怎么看着我不说话,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陆砚近乎狼狈的挪开了目光,“没。”
他扯了扯领带,让呼吸变得更顺畅一些,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气闷。
“晚晚,你的伤还没好,就强撑着来为栀栀求情,于情于理,我该感谢你。”
“但是,今天太晚了。”
“我让司机送你回医院。”
“你身子弱,别被风吹到。”
说完这句话,陆砚快步流星的钻入车子,助理则是走向裴晚,“裴小姐,我送你。”
裴晚觉得陆砚怪怪的。
不过想到陆砚对她的生命倒计时这样铭记在心,嘴角又挂起一抹得意,心底更是甜丝丝的。
不过想到南知意,她眼底又飞快闪过一抹冷意。
南知意回甜水湾,被丁甜好一顿大餐伺候,一番风卷残云之后,丁甜没心没肺的躺到卧室睡着了。
她则是手捧手机,看了下时间正指向十二点,这个时间也不知道哥哥睡着没有。
试探着,她给裴西州发了条微信。
“哥哥,律师拟定的离婚协议书电子件能不能发我一份?”
戳完这一行字,为了彰显自己情绪还算平静,她把手机甩到床上,随手扯过一本医书温习。
但上面的字就像小虫子一样,钻的心里直痒痒,半晌也入不了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