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意成为名人的同时,也面临着裴母越来越收紧的压迫。
甜水湾公寓。
丁甜的公寓门口的高档入户门,此刻被红漆泼了大半,血色溅落门板,顺流而下,地板上一片粘腻,踩上去鞋子都要被粘住。
“你们物业都是吃干饭的吗?那么大个活人提着油漆桶上来你们都没察觉,今天是泼油漆,下一次是不是要入室杀人了?”
丁甜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走廊。
没一会时间,物业来了,警察也来了。
物业不断道歉,配合警方调取了监控视频,泼油漆的是以装修工人名义进来的,原定的十三楼下电梯后,沿着楼梯下楼,直奔丁甜的公寓门口。
一桶红色油漆糊住电子猫眼,淋漓而下。
泼完游戏放下桶就飞快逃离作案现场,利落的像个惯犯。
做过笔录之后,警方说会尽快找到嫌疑人,但嫌疑人的反侦察意识很足,大夏天捂的严严实实,连一双眼睛都被墨镜遮住。
所以找到的可能性不大,让丁甜和南知意做好心理准备。
物业的工作到位,很快派遣来清洁工人,将门口的红漆清理的干干净净。
回到房间,丁甜又累又热的扑入柔软大床,刚打开空调,就听到南知意的声音。
“甜甜,对不起,都是我拖累了你。”
丁甜一骨碌从床上起来,“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怀疑……”
“你怀疑是裴家的人干的?”
丁甜秒懂。
“嗯。”
“我打算搬出去,一会我就让中介去找房。”
“别。”
“这点打击我还受得住,你可千万别因为他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丁甜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突然转换了话题,“对了,你不是见了裴西州吗?”
“上次他把你从派出所提出来,你们说了什么?”
提到这里,南知意猛的愣住。
自从上次哥哥给他上完药,脸色难看的去二楼浴室摔上门后,好像再没联系过她。
不过也是巧了。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手机就有了来电。
来电人,裴西州。
她寂寂沉沉的心,突然如小鹿般乱撞起来。
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接通了电话——
电话接通的刹那,哪怕是嘈杂的电流音入耳,还是让南知意的心跳顷刻间乱了起来。
“哥哥。”
这两个字含在嘴里,甜的好似掺了蜜。
胸膛下“咚咚”的心跳声大的耳朵几乎都能听见。
眼见丁甜八卦又促狭的目光看过来,她赶忙背过身去,走到阳台,甚至还把玻璃门给拦上。
“栀栀。”
这两个字擦略耳膜,激了一层层的麻痒。
玻璃门内,丁甜促狭又玩味,不断的对她挤眉弄眼,暗示她可以好好的培养下和裴西州的感情。
南知意的心被一股力提拽起来一般,呼吸也变得又轻又浅。
“嗯,我在。”
她略有慌乱,捂着听筒,生怕丁甜说什么不该说的。
“热搜我见到了。”
裴氏集团大厦顶层,裴西州插兜而立,落地窗外可俯瞰整个北城的风光。
“确定还要离婚吗?我听说你叫了丁阿姨妈妈。”
悬着的心脏在顷刻间被巨力攥紧,她下意识的道:“那只是情急之下,被丁阿姨保护我感动的。”
“哥哥,我和丁阿姨的感情好,和我要和陆砚离婚并不矛盾。”
光可鉴人的玻璃倒映着裴西州平静的眸,他抬手,修长指尖戳在某个点上。
“是吗?”
“那,和陆家谈离婚的事情我会按照计划如约推进。”
“哥哥不清楚你的想法,所以特意问过你的意见。”
“我的决心没有动摇。”
在婚房听过陆砚对裴晚的维护之后,南知意更加坚定了要离婚的决心。
然后,又洞悉到什么,忍不住问,“哥,我给你添麻烦了吗?”
“如果和陆砚解除婚约很困难的话,我自己也会想办法。”
“没什么难。”
裴西州温淡的嗓音莫名抚慰了她的情绪。
“栀栀,世上无难事,能难住你哥哥的事,更是少之又少。”
这句如春风拂过,悄悄融化了她内心因为受委屈坚硬起来的锐角,心房无声柔软塌陷。
哪怕一门之隔,丁甜还在挤眉弄眼。
她绷紧的脊背还是情不自禁的放松了,看着阳台外恣意涂抹色彩的晚霞,嘴角翘起一个舒心的弧度。
“哥,我有没有说过。”
“认识你,是我南知意这辈子最荣幸的事。”
她毫不吝惜的狂拍彩虹屁。
可听筒的另外一段,玻璃窗上的身影却是蓦地捏紧了手机,连眼底好容易生出的一丝暖甜,也在顷刻间消散的没有影踪。
“对了,那天哥哥是生气了吗?”
南知意想到被裴西州摔门,还是有点小小芥蒂,怪伤心的。
不过和哥哥之间也不必隐瞒,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裴西州猛的思及那日的事,漆黑的瞳定在玻璃窗上,心底蛰伏的猛兽顷刻间脱笼而出,危险一点点聚集,“如果我说是,栀栀打算如何?”
南知意一愣。
下一秒,她绽开一个甜笑。
“那自然是找哥哥弄清楚怎么回事,跟哥哥道歉,然后和好如初啦。”
“好,过来,我等你。”
“……”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南知意的脑子乱成一锅粥。
“哥、哥?”软糯的嗓音几不成调,慌乱又无措。
须臾,听筒传来一记轻笑。
“见一面,聊一聊离婚的事。”
南知意这才松口气。
刚才那一瞬,一股危险的戾气扑过来,哪怕隔着听筒,她脊背都凛出了寒意。
“好。”
“什么时候?”
“现在,我让司机接你。”
沉洌的嗓音,一锤定音。
挂掉电话,南知意周身仍萦绕着一股怪异的不适感。
不知为何,从小处到大的大哥,竟然让她生出一股陌生感,让她忍不住皱眉盯着手机失神。
然后玻璃门被拉开。
丁甜促狭的小脸儿映入眼帘,“快招供,裴西州都跟你说什么了?你怎么一副思春的模样?”
一副逼供的模样,作势要掐她脖子摇晃。
这个字眼让南知意浑身不适,脊背起栗,鸡皮疙瘩掉满地。
“说和陆砚离婚的事。”
闻言丁甜的脸都垮了下来,“你怎么回事,真没把我的打算听到心里去?”
“如果和裴西州结婚了,无论是裴晚还是陆砚,你都能碾的他们毫无还手余地。”
“纵然是裴家对你的施压,在那位的庇护下,你也能安然无恙。”
南知意只是想想,每一颗细胞都开始抵触。
“不行不行,他是我大哥,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哥哥和你并不是亲生的,但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能不能和他处对象?”
这次浑身掉鸡皮疙瘩的变成丁甜。
想到自家大哥那严肃板正的脸,丁甜秒懂了南知意的排斥和抵触。
周秦在甜水湾接了南知意,驱车前往西风公馆。
踏入别墅,裴西州恰好从二楼拾阶而下,和素日板正的办公装扮不同,他穿一件驼色t恤,米色休闲裤,脚上一双白色拖鞋,斯文昳丽的脸庞沾着湿气。
漆漆的黑发正在毛巾的擦拭动作下纷飞,水珠在水晶灯的映照下溅落到空气中,也许是刚洗过澡,一直架在他高挺鼻梁上的眼镜不见了。
失去眼镜的遮挡,一双犀利狭长的眸厌世感的耷着,纤长浓密的睫,皙白的薄薄眼皮上自带黑睫线。
闻听到动静,眯着眼阔慵懒撩眸。
四目相对的一刹,充满攻击力的野性也凛凛的扑过来。
南知意木楞。
一秒后,骤停的心跳在顷刻间恢复,砰砰砰的狂跳声,把她那瞬间的惊艳诉的酣畅淋漓。
“栀栀。”
裴西州清泉般的声音撞入耳膜,她才恍然醒神。
不知为何,一股热烫顺着血液泵出来,让她雪白的脸颊蒸出了薄薄的粉色。
“哥。”
南知意怀揣着小鹿乱撞的心跳在沙发上落座。
一道清冽的香气裹着风凛来,然后眼帘中出现了一道颀长的身影。
裴西州在她对面落座,将手中毛巾随手掷到桌上。
曲指在茶几上轻叩一下,“周秦,把离婚协议书拿过来。”
“是。”
一份文件被递入南知意手中。
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狠狠撞入心扉,让她纤白的手指关节都紧了紧。
到底,还是和陆砚走到了这一步。
虽然理智告诉她,这个决定以后绝对不会后悔,但七年的感情,在这一刻即将彻底清零,她到底还是难过。
想到那七年的相守时光,眼眶一寸寸的红了。
几乎在她情绪转变的刹那,空气也跟着凉了几分。
裴西州撩眸,凉凉的看了周秦一眼。
周秦脊背一凛,声音适时响起,“裴总让我调查了您和陆总结婚这几个月的收入。”
“这段期间陆砚的收入和您对半,他现在虽是陆氏集团总裁,但手中只有百分之二的股份,大部分都在陆父陆母手中,他的分红加上工资,到您手上大约是五千万。”
南知意瞬间瞠大鹿眼看向裴西州。
“哥。”
“我不想要钱,我只想和陆砚离婚。”
和陆砚领证的时候,满心都是奔着感情去的,陆砚那段时间对她的宠爱和感情也曾经短暂的救赎过她。
她不希望离婚的时候和陆砚对薄公堂,闹的不可开交。
“只要领证,婚姻期间的财产就可以对半。”
“如果你担心麻烦,这点不必担心,我会聘请最好的律师,而且我相信陆砚不会舍不得这点钱。”
“这只会增加离婚的难度。”
南知意皱眉,“现在陆砚咬死不肯离婚,如果还要分走他这些财产,想离婚恐怕更不容易。”
“而且,我当初和他结婚,也不是图这些东西。”
“就当……我是做了一场梦吧。”
听到南知意的话,周秦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一钻,这样就不必承受自裴总身上侵蚀而来的低气压了。
周秦不断给南知意使眼色,让她别说了。
奈何南知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压根没接受到周秦发射的信号。
裴西州原本轻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指节,不知什么时候攥了攥,指节咔嚓的微声,震的空气四散而逃。
偏他面对南知意的时候,嘴角还挂着浅淡笑弧。
“他欺骗你感情,甚至还背着你对其他女人动心,胆敢玩精神出轨,桩桩件件都该打入地狱。”
“你还心疼他?”
温凉的语调,配那双少了眼镜遮掩,暗流沉沉,不怒自威的眸。
南知意看的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