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渊收下了这门小法术,没有着急查看,而是看向眼前这位雪发如瀑的道姑,似乎是刚得了别人的好处,总要恭维别人一两句,于是乎,忍不住关切的问道:
“你的伤怎么样了?”
云清禾没有那么领情,还是生人勿进的平淡模样,回答道:“无妨,不过是儒家真言侵蚀了心神,念上几天太上无妄经,嗑几枚药就好了。”
她那对柳叶眉察觉到了不对劲,微微皱了一下:“话说,你不是盼着我走吗,这个语气怎么不太像,而我现在明确的告诉你,最多三天,我就离开。”
“你还要杀五皇子吗?”陆鸣渊没有忘记对方来的目的,又问一句。
“要的。”
云清禾淡淡回应:“于公,于私,他都得死。”
她小小年纪便背井离乡,游历各大仙家势力、山川大河,拜入龙虎山,潜心学道,斩妖除魔,颇为粗糙随意的活着,在天师府的朋友也没几个,如果不是陆鸣空犯贱,敢动道门的人,她也不会到京城来,陆鸣空也不会被道门当做靶子,杀之,以儆效尤。
“这段时间,住的还算舒服?”
“还行,就是晚上太吵了,你能折腾这么久,我也是挺佩服你。”
云清禾向来就是只管修行,打坐,练剑三件事,所以对于陆鸣渊的冷宫小院,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陆鸣渊听到这话,老脸一红。
人家修为高,自然能听见屋里的一举一动,差点忘了这茬。
“别介意,我这个人说话就是比较直。”云清禾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床上,端正坐姿,一本正经道:
“但是,滴水之恩,也会涌泉相报,这便是我的为人处世,既然你救了我,我可以保证,在这一段风波的时间里,你可以保持安然无恙,别看现在外面如此歌舞升平,欢声笑语,明天一早你睡醒,指不定得发生点什么。”
陆鸣渊见道姑说的如此玄乎,不禁多了一句:“那这一段风波之后呢?”
云清禾瞥了他一眼:“之后当然是靠你自己,你得明白,哪怕是圣人,也不敢说可以保护一个人数十年百载,你要知足。”
“哦。”
云清禾发现对方只是轻轻点头,倾诉欲骤然下降,没好气道:“你救我一命,我最多只能保证你不会受到道门牵连,外加一段机缘给你,因为咱俩萍水相逢,还没那么深的情分。”
“什么机缘?”
陆鸣渊眼前微亮,连忙问道。
云清禾微微扬起光玉下巴,从大袖里拿出一只手指粗细的毛笔,笔管乌黑,笔锋青光涌现,点缀了一缕朱红色。
“这只福禄朱雀笔是一件道门法宝,只要在遇到危险时,画地为牢,就能形成一面连九境龙门武夫都无法摧毁的罡气护盾,但只有三次效果,谨慎使用。”
“这足以保护你一段时间。”
陆鸣渊接过朱雀笔,眼前出现文字。
【得机缘,福禄朱雀笔,已触发】
才知道自己一直没有触发的机缘,一直在云清禾身上。
“感谢云姑娘。”
陆鸣渊道着谢,想说一些祝愿的话。
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发现,自己其实一点也不了解对方。
两人不过是天地之间的过客而已。
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只得无视他那个混蛋兄长,诚恳的补充了一句:“祝你刺杀成功。”
云清禾眉目低敛些许,双手抱胸,打量了一番对方。
这个家伙,原来知道言谢,脑子还是在弦上的,之前那是完全不在一根弦上。
农历正月十六。
对于整个大炎帝京来说,还是比较重要的。
这一天清晨,帝京锦衣早早的将皇城到外城的路都给清空了,文武百官齐齐来到神武门上方送行。
永安帝时隔十年,再次御驾亲征,力排众议,不论文官集团、谏台司如何规劝,都无法阻止皇帝出征的决心。
几乎所有人都带着必胜的决心。
大炎亲军十万,鳞片甲胄齐整,密不透风的铁盔一字排开,高大龙鳞马之上,是一位位武艺高强的将军,有年轻将领,也有中年老将。
麒麟卫组建的铁骑,兵威极盛,天下胆寒,试问中土天下。
哪个不知晓大炎麒麟的威名。
沿途没有出门的百姓,都是在家中议论此事,因为广大的宣传力度,民间或多或少都知道这次出兵的目的。
也有妄加议论的读书人,否定此次出兵,不过都被明灯司的锦衣抓起来,教育警告。
城楼之上,各位皇子出来送行,单是走出来就已经分成了三股人流。
大皇子陆长风一人为首,身后有诸多侍卫跟随,形成第一股人流。
二皇子陆光景,以及独臂颓废,脸色苍白,坐着木制滚动椅子的五皇子陆鸣空,还有一直默默无闻,没什么存在感的九皇子,陆云煌。
七皇子,八皇子彼此之间的人反而还要少一点,披着红色锦袍,站在城头,默默凝望底下的大炎军队,是最后一股人流。
老三,老四,老六都不在。
三皇子陆光耀身负军职,也参与了这次的战役,所以此时正在军中。
而老四陆光仁,一如既往,宅在家中,不愿出门。
陆鸣渊困在冷宫,自然是无缘于此次送行大典。
大皇子陆长风率先动用武道元气,传入空气之中,高声喊道:“祝父皇旗开得胜,凯旋而还!”
二皇子陆光景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大皇子,有样学样道:“祝父皇旗开得胜,凯旋而还!”
其他皇子一同附和起来。
永安帝位列中军,明黄色华盖,琉璃翡翠珠伴以围绕,十分显眼,回头看了一眼城头上的诸位,轻轻挥手。
传承至今的上古残阵运转,大军终于开拨,烟尘如海。
见父皇离京而去,陆长风和陆光景在城头之上,不再掩饰对彼此的敌意,八皇子陆云卿见状神情微变,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七皇子却是憨笑一声,在圆润肚前搓了搓手,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两人针尖对麦芒,气势惊人。
陆光景却退了一步,率先伸手示意,和煦一笑道:“兄长先请。”
让对方先下城楼。
“哼!”
陆长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自以为是占了便宜,扬长而去。
看到恢宏壮丽的帝京城,陆光景的笑容愈来愈浓,修长的细指在百年斑驳的城头反复的敲着。
而此时的清烛殿,陆鸣渊才刚刚睡醒,从玉臂之上挣脱,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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