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弈也就只敢在心中腹诽,还是十分识趣道:“禀殿下,家中小女如今约莫七八个月,尚不足一周岁。”
身为父亲,能知道一个大概的月份就不错了。
况且宋弈还不怎么待见那个嫡女。
“嗯,宋都尉,吾听闻你府上又是了一位小郎君,也是这般大吗?”
“回殿下,两个孩子差不多,生辰也只是相差半个月。”
谢初夏点头:“原来如此,还未曾恭喜宋都尉。”
宋都尉连忙拱手:“多谢殿下!”
谢初夏又问了他一些关于府中的小事,见他回答地不是那么顺当,就知道对庶务不怎么上心。
“宋都尉,当初你帮衬谢十安,吾帮你护住了王氏母子,如此,你我之间也算是扯平了。”
“多谢殿下。”
宋弈起身,又揖到底:“当年是末将糊涂,屡次犯混,以致险些害了殿下。如今末将每每想起,都格外后悔。殿下和圣人不与末将计较,那是您二位大度,但末将不能不知错,还请殿下宽佑当年末将当年的错处。”
“免礼吧。圣人既然敢重用你,自然就是知道瑕不掩玉。你文治武功,样样都不错,只可惜生了一颗多情的心。说实话,早
些年,吾也看不惯你,总觉得你既然心中有那个王氏,又何苦再去祸祸其它女儿家。
如今吾也看明白了。生而为人,我们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也有太多的不如意。只愿你日后好生为圣人做事,尽你的全力保家卫国!”
“喏!末将誓死护佑我大雍,此生愿为圣人和殿下效犬马之劳!”
“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
“宋都尉,容吾提醒你一句。你只有庶子,没有嫡子,若有朝一日封爵,又当如何传承下去?”
大雍律:庶子不得袭爵。
而庶子变成嫡子的唯一方法,便是由嫡妻来抚养庶子,并且要在祖谱上注明,这是嫡妻所出之子。
换言之,就是让齐妙将庶子中的一个抚养长大,成为嫡子。
至于另外一条途径,所谓的将喜月扶正,这是不可能的。
妾不得为正室,这是规矩。
便是高五郎当初能得嫡子,也是因为其生母被抬为了平妻,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想要让她为正妻,这是永远不可能的。
当然,也因为高五郎成了嫡子,所以他在入仕后,会比庶子要走的顺畅一些。
嫡庶之别,在一些高官显贵眼里很是看重。
谢初
夏如今就是在提醒宋弈,你不能只图一时痛快,从而忽略了将来。
宋弈脸色微变,这些日子,他总被母亲训话,无非就是想要让喜月让出一个儿子过到齐妙名下。
可这种事情,莫说是喜月不愿意,他也是不愿意的。
但是不愿意,又能如何?
他改变不了喜月是妾室的命运,哪怕是贵妾,也还是妾,生出来的孩子就是庶子,将来是没有资格继承他名下的一切的。
除非,他们能成为嫡子。
可是一想到要让儿子认齐妙为母,宋弈是百般不愿。
“还请殿下能为末将指点迷津!”
谢初夏挑眉,早知道宋弈在为何事烦恼,如今不过是让他主动寻求帮助罢了。
“宋都尉这是何意?快快请起。”
“殿下,末将知道您有大智慧,当初末将的那些小手段实在是不入流,还请您能为末将指条明路,末将感激不尽。日后愿为您和三殿下驱使,绝无二话!”
宋弈不仅没起来,反而还直接就立起了誓言。
谢初夏深吸一口气,她的确想要宋弈的忠心,但也并非是只让他忠于自己。
“宋都尉,任何时候,你都得明白,你效忠的是圣人,是大雍!
罢了,你先起来说话吧。”
宋弈起身后,绿芜又送了点心进来。
一时间,殿内倒是难得地安静了一些。
“宋都尉,听闻你那妾室喜月,原也是出身大家族的。”
“回殿下,喜月家中主要从商,旁的不敢说,家财万贯还是有的。”
谢初夏点头:“吾听闻工部正在全力督促江南堤坝的建造,那里也算是王氏的家乡了吧?”
宋弈一时间没能明白她的意思,一脸茫然。
谢初夏又提点道:“宋家很缺钱?”
宋弈眨眼,一脸茫然地摇头:“不缺!”
谢初夏点点头:“那宋家养不起一个王氏?”
宋弈呆了呆,遂眼睛大亮,这回总算是明白皇后的意思了。
“多谢殿下提点,末将明白了,末将马上去办。”
谢初夏唇角含笑,手轻轻一挥,宋弈即刻告退。
当天晚上,李政便询问起那个喜月的事。
“王氏手中握有不少钱财。咱们朝廷虽说进项也不少,但是咱们的花销也大呀。妾倒不是看中王氏手里的那点子银钱了。只是想着宋弈这几年如一日地待她好,且如今也的确是遇上了难事,帮衬他一把,也好让他能更尽心地为圣人做事
。”
李政明白,将她使劲往怀里搂了搂,随即又怕伤到她的肚子,快速放开。
“没事吧?”
谢初夏摇头。
宋弈与喜月的事情,也算是闹得沸沸扬扬。
京都中大多数权贵人家都知道有这么一号人,但是真正见过她的,却是寥寥无几。
这也正是喜月的聪慧之处,并没有因为入了宋弈的心,便四处张扬跋扈,更不曾到人前炫耀。
许是恰恰因此,反倒是让人们对这个喜月有些好奇的同时,又有几分同情。
若非是身世之故,又怎能只做妾?
“妾原本是有几分顾虑的,如此抬举一房妾室,只怕会伤了嫡妻的体面,也会引得其它男子效仿。”
做出这个决定,谢初夏心中是纠结的。
毕竟,有些规矩还是不能乱的。
李政却不以为意:“卿卿想多了。有几个能如王氏这般携万贯家财的?又有几个如她这般愿意将这些都舍去的?更重要的是,这世上并非人人都是宋弈。”
这话并没有安慰到谢初夏,她仍然是有几分忐忑,这种不确定性,让她有几分不安。
“不必如此,就算是王氏捐出了全部家财,朕也不会立马下旨给她体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