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初夏还没有自恋到以为是圣人看上她了。
毕竟,她现在这具身体才十四岁,还是个正在生长发育的孩子呢,圣人身居高位,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又怎么可能会对她上心?
谢初夏这回还真失策了,她是真没想到,李政其实早就对她动心了。
孙氏听完谢初夏的转述后,倒是更为心安一些。
“赵棋是在宫里头当差的,时常跟随在圣人左右,他能带这样的话给你,那就说明圣人还是相信你大伯的,既如此,那圣人必然会命人查明真相,至少我们不必担心圣人会被人蒙骗了。”
腊月二十三,这一天也被称为小年。
今日休沐一天,谢修文将几个弟弟都叫到了书房说话,谢初夏想要派人去打听一二,也被堵了回来。
范氏给小六换了衣裳,又嘱咐了几句后,才让乳母抱下去。
“柳柳,我都说了,男人们的事,咱们不必多问。”
谢初夏叹气:“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担心。”
“要说担心,谁不担心呢?可问题是现在我们什么也做不了,这个时候,只要咱们管好家眷仆从,不再给他们添乱就是了。”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
谢
初夏神色略差:“大嫂,你说大伯这两日可能抵京?”
“差不多了吧?也别想太多,父亲的事情,就算是查明,至少也得年后了。不能因为些许小事,咱们就不过日子了。”
谢初夏挑眉,还真没想到大嫂竟然是如此心大的。
范氏笑道:“觉得我不该如此淡然?”
谢初夏摇头:“我只是觉得大嫂身上依稀能看到祖父的风范。”
范氏这回笑得更真实了些:“这话就当是你在捧着我了。其实弹劾一事,的确不算是多大的事。在朝为官,哪个每年不得被御史参奏几回?不怕他参,就怕他不参!”
谢初夏的求知欲上来了:“还请大嫂指教。”
范氏摸了摸她的头:“身为臣子,如何能尽善尽美?为朝廷做事,也就是对圣人尽忠,难免会有不周之处,如此一来,不是得罪了同僚,便是损害了百姓的利益,再不然就是触犯了律法。若是人人都怕被参,只要是一有人参奏,这官员就得遭罪,你觉得这朝中还能有多少人愿意做官?”
谢初夏眨眼,好像是这么个理呀。
“咱们如今这位圣人,是自小便被教导帝王之术的,他还是太子时,便曾数
次越过太上皇直接下决断,即便是事后太上皇恼怒,也不会真地对他如何。后来圣人登基,这手段更是凌厉。可是放眼他处置过的那些官员,几乎是个个罪大恶极,总体也就分为两类。”
谢初夏看着范氏伸出来的两个手指头,虚心求教:“哪两类?”
“要么是对圣人不忠之臣,这一种,圣人是绝对不能姑息的。”
谢初夏点头,的确如此,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圣人坐在那个位置上,本就是孤家寡人,若是再得知臣子不忠,必然是要重罚。
“还有一种,就是极大的损害了百姓的利益。这是圣人不能忍的。圣人想要成为一代明君,就不能忍受有臣子来鱼肉他的子民。”
谢初夏深吸一口气,恍然大悟一般:“还得是大嫂,佩服!”
范氏拍了她一巴掌,将她竖起来的大拇指一巴掌拍下去。
“父亲为官多年,一直兢兢业业,先不说父亲是清白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算是父亲做下了错事,可是前头有父亲那么多的功绩挡着,圣人也不能真地就对父亲下狠手,毕竟,他还要用人呢,不能让一直追随他的臣子们寒了心不是?”
这话
可太有道理了!
谢初夏此时才清醒地意识到,这里是皇权至上的年代,并非是律法高于一切,而是皇权高于一切。
所以说,只要圣人还愿意相信谢家,还愿意用谢家,那大伯就一定不会有事。
果然,她这个活了两辈子的脑子,还是不够清醒。
“大嫂说的极是,咱们不能自乱阵脚。圣人既然打发赵棋传这样的话给我,那必然也是愿意护着大伯的。”
范氏眨眼:“圣人打发赵棋给你传话?”
谢初夏失笑道:“我猜的,若不然,此等大事,赵棋如何敢说与我听?”
范氏眯起眼睛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才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赵棋早已娶妻生子,他虽勇武,但毕竟是有妇之夫,柳柳还是莫要对他太上心才好。”
谢初夏脸一僵:“大嫂,您这是说什么呢?就赵棋那个丑样子,我也看不上呀!”
范氏这才扑哧一声:“嗯,我也觉得你看不上。是我多心了,大嫂跟你赔个不是。”
谢初夏摆手:“这倒不用,不过大嫂对于朝局和圣人还真地是有几分独到的见地,大嫂可愿意同我多说一些?免得日后我犯蠢,被人笑话。”
范
氏既然愿意跟她提这些,自然就有心提点一二。
此时的谢初夏暗叹,不愧是卢阳范氏的女儿,这头脑,这心思,明显跟寻常人家的娘子就不在一个量级的!
所以说,她还是应该庆幸,生在了谢家。
谁也没想到,当天晚上,谢瑾一行人就已经抵京。
因为事先没有收到消息,所以并无人去城外迎接,直到谢瑾的马车到了大门口,管家这才知道是大爷回来了。
少不得又是一番折腾。
孙氏一见到大爷平安抵京,这眼泪唰就下来了。
一番梳洗之后,一家子人终于能坐在一起吃顿饭了。
“柳柳,过来让大伯看看,怎么瞧着瘦了好些。”
孙氏也帮腔道:“可不就是瘦了嘛!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食量一直不见长。”
谢瑾姿态从容,显然也没将参奏一事放在心上,招呼着下人将他给家人们备的礼物都抬进来。
“好了,礼物也都收了,你们也早些散了。”
谢瑾一起身,孙氏也立马跟上了。
范氏偷笑,谢五郎则是小声跟谢修远嘀咕:“大伯大伯母的感情真好,不过我瞧着大伯这般镇定,看来先前当真是咱们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