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鸿胪韩融离开长安,出发前往陇西的时候,已是三日后。
等他们到达马腾韩遂军营的时候,已在扶风眉县地界。
马腾、韩遂听说是太仆韩融带人过来,立即停止兵戈相向,在眉县城外接见了长安使团。
马腾,字寿成,身高八尺,容貌雄伟。
韩遂,字文约,则更像是一名文官,文质彬彬,儒雅中年人。
也算是故人重逢,韩遂先开了口:“韩太仆,远道而来,辛苦了。”
韩融和韩遂早年认识,知道此人就是个滚刀肉、墙头草。
韩遂原本是凉州县吏,早年被羌人挟持谋反,先后抵抗皇埔嵩、张温、董卓、孙坚等人围剿而不灭,反倒做大做强,雄踞羌族边境十余年。
韩融轻哼一声,“文约,十余年不见,你越发有出息了。现在居然带兵入关,要挟朝廷,乞讨粮草。”
韩遂看了看韩融后面的跟随,有些陌生,“韩太仆,不介绍一下你的随员?”
韩遂身侧一中年人率先行礼:“韩将军,晚辈杜禀,现添为三公曹尚书。”
韩遂看杜禀相貌英俊,留着小胡子,问:“你是哪方人士?”
杜禀有些自傲,回答:“晚辈京兆杜陵人。”
“哦。京兆杜陵,杜延年后人,也算望族。杜畿是你何人?”
杜禀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回答:“杜畿是晚辈同族之人,不过,他是庶出,自小无父无母。”
韩遂赞道,“杜畿少孤,继母苦之,却以孝闻,还能被举荐孝廉,弱冠之年就征辟为京兆功曹。”
杜畿年少无母,父亲再婚,继母刻薄。杜畿父亲病逝后,杜畿依然安心对待继母,以孝顺闻名京兆。
杜禀自然知道这些故事,却不屑道:“杜畿走了些运气而已。”
众人听出了味道,杜禀瞧不上庶子、孤儿杜畿。
韩遂招呼使团落座,突然轻叹一声:“京兆好,就在近畿。哪里像我们在凉州这苦难之地,山高皇帝远,做什么都不为人知,陛下听信中常侍馋言,反倒污蔑我们谋反,动不动镇压。”
“张让那厮,不给贿赂就诬陷羌人谋反。元长,本将说的可有道理?”
韩融,字元长。
韩融听懂了韩遂的意思,他是报国无门,被迫拥兵自重,还被朝廷请教,很冤屈。
韩融没好气道:“文约,张让等十常侍早已死去,提这些有何意义。别说你们,党锢之事,天下多少士人委屈。难道委屈了就造反不成?”
韩融这次不是来和韩遂算历史帐的,也不废话,干脆开门见山,明知故问:“素问寿成、文约二人乃结义兄弟,不知道你们大兵不在西凉带着,私自进入关中所为何事?”
马腾抬头挺胸,正色道:“凉州饥荒,觅食也。”
韩融抚髯,冷冷道:“你们号称十万人马,我观你们的军营,不足五万。不知道二位,要多少粮草?”
马腾有些意外韩融的态度,与韩遂对视一眼,回答:“一百万担粮食,我们就返回凉州。”
这时代,人均年消耗二十石粮食。
一百万石粮食,足够五万人吃一年。
要是省着点,夹带杂粮、野菜,可以吃两年。
杜禀冷哼一声,“你们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马腾呼啦的站了起来,身材高大,气势逼人,怒斥:“杜尚书,如果朝廷不答应,休怪我大军攻入长安。”
“李傕郭汜可以做到,我们也可以做到。”
杜禀突然讥笑道:“马腾,你不过一山野村夫,攻入长安,你何德何能?”
“老小子,休要猖狂。”
马腾身后一员骁将突然拔出长剑,挥舞,一闪,半边木桌被砍掉。
“若是再出言不逊,此桌就尔等下场。”
杜禀吓得跌落地上,惊恐问:“你是何方野小子,我乃当朝尚书。”
居然还敢口吐芬芳。
少年母亲是羌人,最恨别人说他野小子。
少年大喝一声,“男子汉大丈夫,行不改姓,做不改名。也不欺瞒你,老子叫马超。”
马超说完,就要冲过来,提剑砍人。
韩融一看少年,面如冠玉,眼若流星,长得虎背熊腰,牙呲欲裂,急忙挡在前面,“马腾,这是你的待客之道?”
马腾拦住马超的衣袖,佯装怒道:“孟起,滚回去。”
马超,字孟起。
马超手起长剑,不敢用力,退后几步,嘴上依然忿忿不平,“阿爹,朝廷自顾不暇,哪管我们死活。不如学那董卓一般,杀入长安,渡过今年灾荒。”
西凉灾荒?
看来马腾韩遂军是真缺粮食了。
他想起了临行前贾诩秘密的拜会。
贾诩踌躇满志地告诉他,马腾韩遂粮草不多,只要坚壁清野两个月,凉州军自退。
韩融不禁佩服贾诩的料敌为先,决定按照贾诩的计策麻痹对方。
韩融瞥眼看了下还瘫坐在地上的杜禀,闪过一丝失望,然后对马腾说道:“寿成、文约,你们也应该知晓,关中早就不是以前的境况了,这些年战火纷飞,关中十去九空,河南粮道又许久没有运粮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