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一会儿没说话，眼睛像是在看假山上流下的水，又像是看开在石头缝里的花。
就在萧九宸以为她不会回应他的时候，她开口拒绝了。
“我现在不能答应王爷。”
云卿浅抚落裙摆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梨花花瓣，声音缓缓的，像极了她此时的心情。
“我不答应王爷，不是因为王爷不好，而是如你刚刚所说你我之间隔着几千年的文化差异，在对待同一件事上我们会有不同的看法，我不赞同但能尊重。”
“但这种尊重是基于事情和我没什么关系的前提下，比如王爷对三妻四妾的态度，对子嗣繁衍的考虑……这些都没错，但我接受不了。”
“本王不是刚刚已经说过，本王可以一辈子只……”
“王爷这一刻的真心我也相信，你说的话我也相信。”
云卿浅微微偏头，眼底有细细碎碎的光。
“那你在担心什么？”
“王爷应当知道，异类向来没什么好结果。所以我一直在努力适应这里，不让自己太冒尖。”
萧九宸看了她一眼，云卿浅讪讪的别过脸去，不服气的分辨，“我已经尽量低调了，可有人非要找我不痛快，我总不能抱着头干等着挨打吧？”
“
继续说。”
“王爷以后的图谋我清楚，那个位置上的人怎么可能守着一个人过？明知道结局不好，我是不可能跳火坑的。”
云卿浅语气笃定，对，她绝对不会跳火坑！
一直沸腾在心口的情绪慢慢平稳下来，缩缩巴巴的变成了个小小的火球压在了心底最隐秘的地方。
“这样的话王爷以后都不要再提了，说多了我和王爷都不自在。”
萧九宸眉头紧锁，他盯着云卿浅：“你不相信本王？”
“王爷……”
“云卿浅，其实你一直在用自己的想法来揣度本王，你凭什么觉得其他人做不到的，本王也做不到？你这样对本王不公平。”
云卿浅想了想：“大环境如此。”
要是做个试卷调研，大数据也能支持她的判断。
“本王说的话向来会做到。”
“王爷之前还信誓旦旦要娶云灵曦呢。”
萧九宸：“……”
他看了一眼云卿浅，转着轮椅走了，虽然速度不快，可云卿浅莫名就是t到了气呼呼的意思。
云卿浅站起身，看了看湛蓝的天空，怔怔的出了好一会儿的神，许久才低头笑了笑，信步离开。
……
萧九宸果然按照自己所说的那般，将宴会上竞拍得到
的银两一部分上交国库一部分用以给云卿浅为京都百姓义诊，明细单子就贴在城门口，往来人员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此举一出，瞬间引起轩然波涛。
有人盛赞萧九宸一心为民，也有人说翼王殿下沽名钓誉，在南召皇子公主面前大大的丢了北周的体面和脸面，朝堂也为此连日争执。
宋子文：“皇上将招待南召皇子公主的事情交给翼王是陛下对他的信任，可翼王殿下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做出这等事情……实在有伤北周国体！”
云国公出列，“皇上，翼王此举分明是拿着北周国体给自己搏名声若任由此风助长，上行下效，后果不堪设想。”
“皇上，若此次不能严惩给群众一交代，以后朝廷法度岂不是形若虚设？！”
之前，礼部尚书因为如何招待南召三皇子和九公主的事情被当众下了面子，走到哪里都被指指点点。
如今好不容易抓住了机会，恨不能一脚踩死萧九宸，只要坐实了萧九宸的罪过，他之前遭遇的那些难堪就统统能翻过来。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请皇上一定要秉公处理！”
萧九宸坐在轮椅上，即使比所有人都矮上许多，却仍旧无法让人忽略他
的存在。
天生的气势、凌然的嘴角，即使坐在轮椅上也仍旧挺的笔直的脊梁，所有种种都没办法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皇上表情淡淡，看不出喜怒。
“翼王如何说？朕可以给你分辨的机会。”
翼王拱手：“儿臣认为宋大人、云国公和礼部尚书大人单纯的说儿臣做的对错没什么意义。”
“你仔细说来。”
“启禀父皇，几位大人说儿臣有伤国体，大臣辅佐国君，犹人之有股肱，故称之为国体。宋大人坚持认为儿臣所做损伤了国体，是指责儿臣损伤了诸位大臣的利益吗？”
皇上眯起了眼睛，眼神从宋子文脸上扫过去，宋子文顿觉不好，立刻跪下：“皇上明鉴，臣并非此意，臣的意思说翼王的行为让南召看了笑话，若是传扬出去，让其他国的人如何想我们北周。”
“微臣一片丹心，还请皇上明察。”
萧九宸眼角眉梢带了笑，在决定做这些事情之前他就已经预料到了眼前的局面，云卿浅甚至还有模有样的表演了一番群臣指责他的场面。
竟然与眼前不差分毫。
她真是他此生所见最特别的一个人了，跟这样的人过一生一定不会觉得无聊。
“翼王殿下在笑什
么？难道觉得微臣说的不对？”
萧九宸回过神，压下嘴角的笑，淡淡道：“宋大人如何知道南召三皇子和九公主的想法？亲自问的吗？”
“三皇子和九公主觉得甚是有趣，还捐赠了东西参与竞拍，本来就是众人一乐又能造福百姓的事情，为何诸位大人一定咬着不放？”
“还是说，为了攻讦本王，已经可以不管事情的本质是什么了？本王在明细中说的十分清楚，所得钱财除了上缴国库，都用于百姓的义诊上，难不成只许宋大人名下的济民堂义诊，不许本王为百姓做点事情？”
此话一出，宋子文脸色大变：“翼王殿下怎可随意诬陷下官！”
“宋大人尽可反驳本王！逐一反驳！”
宋子文脸色铁青，今日翼王表现直接打破了他之前的固有认知。之前的萧九宸冷淡少言，即便被诬陷也不会主动分辨。
若非如此，他堂堂中宫嫡子也不会跑去南青州那么个破地方。
可今日不管他们说什么，翼王都要反驳、都能反驳……
原本赵王就不是萧九宸的对手，如今再想压他一头就更加的难上加难。
萧九宸不死，赵王绝无上位的可能。
宋子文垂眸，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