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有些歉意。
“刚刚将军让人传话过来,你救治的那些人都活了下来,少死了很多人。所以即使不合适,我还是要厚着脸皮请云姑娘继续辛苦。”
能来给老将军看诊已经是跋山涉水不容易了,现在还要她一个女子上城墙……
单氏身为长辈,有些臊得慌。
“夫人跟我说这些话就太过客气了,即便守在这里的人不是赵家军,我既遇到了就不会袖手旁观。”
“夫人尽管放心,若战事再起,我必定与赵家军共进退。”
看着眉目坚定的云卿浅,单氏神色间有些恍惚,她好像在云卿浅身上看到了赵秋的影子。
可她们二人明明不同的,眼睛、鼻子嘴巴没有一个地方是一样的。可在云卿浅说出“与赵家军共进退”的时候,单氏透过她看到了赵秋。
那时候赵秋也是这般年纪,一身红衣烈烈如火,手握马鞭站在城墙,虽身材单薄却眼神坚定、气势磅礴。
她说:“我赵秋誓死守卫南青州!一辈子都要守在这里!”
可惜,她的一辈子断送在了冰冷的皇宫里。
“夫人,您怎么了?”
云卿浅见单氏神色恍惚,想到她这个年纪
厮杀一晚上实属不易,便走上前拉住她的手腕诊脉,越诊越惊讶,“夫人让我诊一诊另外一只手腕。”
单氏笑道:“到底是了上了年纪,才一晚就有些精力不济了。不碍事,睡一觉就好了。”
她话说完,云卿浅已经诊完了两只手。
脉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
“夫人,您不能再上战场了。”
“保卫南青州人人有责,岂能因我是将军夫人就有所不同?且将军在前杀敌,我同往才能安心。”
云卿浅叹了口气:“您真的不能再上阵杀敌了。”
“我知你的好意,但是……”
“您有喜了。”
有喜了?!
单氏傻眼了,她手掌下意识的覆盖在小腹上,这怎么可能?!
她生赵绮霞的时候伤了身体,大夫说她以后子嗣会很艰难,她为此掉了不少的眼泪,还起过给赵青云找小妾的心思,人都选好了,最后生生被赵青云拦住了。
如今女儿都要谈婚论嫁了,她也早就歇了生孩子的心思,怎么忽然就怀孕了?还是在这么要紧的关口上?
想到昨晚的战况,单氏有些后怕。
“云姑娘你确定是喜脉吗?我不是不相信
你的医术,只是我今年已经三十有五……而且我当年生霞儿血崩险些没了性命,大夫都说很难再有子嗣了。”
云卿浅认真道:“您的的确确怀孕了,我没必要骗您,不然十个月之后我去哪儿赔您一个孩子?”
“可是……”
“是老天爷看赵家太不容易,便将福报落在了您身上,让您腹中有了这个小生命。”
单氏紧紧握着云卿浅的手,眼底腥红一片。
年前年后突厥一直不消停,赵老将军又中毒昏迷不醒,她既要打理着将军府的内务又操心着赵青云在军营的事情,一颗心恨不能掰成八瓣,连自己的月事推迟了几个月都没当回事。
她还以为自己绝经了,没成想竟然是怀孕了。
云卿浅说的没错,这是老天赐给她的孩子!
“孩子可还好?昨日的情况有没有伤到他?”她急切的问道。
云卿浅点头:“孩子很坚强、也很安稳。”
单氏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可狂喜之后她很快就担忧起来。
“这孩子……来的有些不是时候。”
“孩子既然这个时候来,还与您一起上阵杀敌都能如此安稳,就证明这孩子来的是时候。”云卿浅
扶着她坐回到椅子上,“将军知道也必定十分高兴。”
“不行!这件事暂时不能让将军知道!”
单氏立刻道,“云姑娘,我拜托你对谁都不要说此事,经昨日一战,我深知突厥这次的进攻有多凶猛,稍有不慎南青州就保不住了。”
云卿浅心中酸涩,读过再多的历史知道再多的悲惨,都不如亲自经历来的清晰。
放在和平年代,单氏这种情况只怕全家都要放鞭炮了,如今却要前后顾虑……
“我答应夫人,但是夫人也要答应我安心养胎,昨日是王爷在主持将军府,如今王爷被叫去军营,夫人不如留在府中,您不要忘记,老将军的安危也事关军心安稳。”
云卿浅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但是念头闪的太快,她没能瞬间捕捉。
再想了想,还是没有,她摇了摇头,将此事暂时放在一边。
“夫人守好大本营,将军和王爷才能放心在前面杀敌。”云卿浅顿了顿,问道,“可有援军?”
“没有。”
单氏沉默下来,清丽的侧脸在晨光中带着一抹悲怆。
“为何?”
云卿浅一直搞不懂,到底是多大的猜忌,可以让皇帝如此
对待赵家,以至于连南青州的百姓都顾不得了?
是非轻重缓急,都不要了吗?
而赵家就如此忠心,明知道继续耗下去只能死也要坚持?
“我知道云姑娘的疑惑,但是我不清楚,好像是公公和皇上有过什么协议,但是具体内容我就不知道了。”
单氏苍白一笑,很是无奈。
“或许这就是赵家人的命。”
继续下去,这话题就太过悲凉了。云卿浅身为一个外人也不好深挖赵家的秘密,她笑了笑:“夫人,我们有点信心,南青州会和以往一样,有惊无险。”
“这里的百姓是我见过最坚强勇敢的百姓。”
单氏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太后娘娘将你赐婚给王爷真的很好。”
云卿浅笑了笑没接这话茬,提起另外一件事:“我能不能去军营?有点事情想找王爷商量。”
“当然,我都能披挂上阵,你是九宸的未婚妻自然能。现在要去吗?我派人送你过去。”
单氏自己睡不着,也没非要让云卿浅去休息。
这个时候,整个南青州能睡着的只怕就没几人。
……
快马加鞭赶到军营,云卿浅才下马,屈修远就迎了上来。
“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