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九宸陡然加重了语气，陆九朝他们看了过来，见云卿浅语气如常，又默默背过身去。
反正，王爷从来没在云姑娘这里占到便宜。
“王爷认为不可能吗？还是不想承认？”
萧九宸看着云卿浅，她没戴面纱，脸上的毒斑在夜色中也不甚明显，出尘的面容如月中仙子。
“突厥是游牧民族、骑射功夫都很好，说是强敌一点不为过，可皇上对于赵家军不闻不问，任由他们自生自灭，赵家军对抗突厥的时候十分辛苦吧？”
“若不是如此，王爷不会冒着被皇上发现的风险，在京都筹备粮草运送到北境去，而王爷明知风险极大还是这么做了，只能说赵家军的情况已经危在旦夕。”
云卿浅心中寒凉一片，说不出的难过和愤懑。
上下几千年的历史，出过多少奸人误。国，就有多少忠臣良将枉死，其中最让她意难平的就是穆武王。
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能杀死一代良将？
可悲！可怒！可恨！
“王爷未必想不到这一点，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好一会儿，萧九宸才重新开口，声音带了几分嘶哑：“你到底是何人？”
乡野长大的云卿浅能
如此犀利的指出赵家军的困顿？能如此一针见血的点名他心底一直回避的问题？
若她真有这样的觉悟和胆识，之前也不会做出那么多蠢笨的事情来。
其实她身上的秘密真的经不起揣摩，而他之前是下意识的不想深究。
这会儿月色沉沉，四下无人……萧九宸看了一眼山洞里的陆九。
陆九十分懂事的起身，抱起被褥还有昏睡的天师，一起去了别的山洞。他们刚刚发现了，这附近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山洞，这个位置最好。
“你不是云卿浅，你到底是何人？”
虽是发问，语气却十分笃定。
云卿浅心里一个大大的“卧槽”，她刚刚冲动什么呢？被萧九宸看出破绽来了吧！这神经病一时好一时坏的，她能说实话？
怕不是会被一把火烧死？
“在想怎么骗本王？”
云卿浅：“……”
不，她是在想话题如何走偏的……果然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在一起，就很容易生出事来。
她不就亲手把自己埋坑里了。
“王爷……”
“说实话。”
云卿浅：“！”
她的挣扎和纠结尽数落在萧九宸眼中，猜测落在了实处，萧九宸竟然没觉得太吃
惊。
“你是鬼还是妖？”
不然如何变出这么多东西来？还有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都非凡人能做到。
云卿浅郁闷：“为什么不能是小仙女？”
萧九宸：“……你果然不是人？！”
云卿浅正纠结呢，愣是被萧九宸气笑了。
她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其实萧九宸说的没错，她的很多事情都经不起推敲的，说是在乡野长大遇到很厉害的师傅，这也就哄哄一般人，真有人跟她深究，一准露馅儿。
萧九宸能坚持到今日才问她，已是十分不容易。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萧九宸虽然脾气不怎么好，可还算正直，也几次三番维护她……如果她跟他交了底，她身上的漏洞他会给她抹平的吧？
有些事情，一个土著的王爷可比她这个现代人想的周全、也更容易办到。
想到这里，云卿浅决定摊牌了。
“王爷说的没错，我的确不是真正的云卿浅。真正的云卿浅在腊月初八那日就死了，她被云佑德和云灵曦联手算计后，衣不蔽体的死在了冰天雪地里，这其中也有王爷的一份功劳。”
本来是想平静的将事情说开的，可提及原主，云卿浅就
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王爷最清楚发生了什么不是吗？”
萧九宸沉默良久。
“本王当时并不知晓。”
“是啊，你满心满眼都是云灵曦，连最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怎么可能知晓？可怜云卿浅一条命，原本是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却落得如此潦草下场。”
“王爷甚至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给她，这样说也不对，依照王爷对她的偏见，是不会相信她的解释。”
终于说出来了！
云卿浅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她可以做自己了。
她语气缓了下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醒过来就到了这里，用了她的身体。”
“是借尸还魂吗？”
“可以这么理解。”
萧九宸看着云卿浅，这样就解释的通了，为何一个人会忽然变了性格，忽然会了医术。
那日在祥宁宫的大火里，她说：
“真正的云卿浅已经死在王爷去云府下聘的那一日了，她被王爷震断了两根肋骨、被云佑德打了五十大板，衣衫凌乱的被王爷拉回王府的时候就死了。”
“云佑德让王爷将她卖了也好、埋了也好……所以她就死了，死在下人的讥讽中、死在了百姓的
唾弃中，死的屈辱、不甘又孤独……王爷，她死的时候可疼了。”
她还问他：“萧九宸，你可知我是谁？”
当时两人都以为要烧死在大火里，他以为她是不甘心才有那么一问，原来她真的不是原来的云卿浅了。
心口闷闷的的难受。
萧九宸哑声问：“是本王害死了她。”
“对啊，是你害死的。”
云卿浅没资格代替原主原谅这里的每个人，她面色平静、语气更平静。
“她在云国公府过的十分辛苦，把你当成了唯一的救赎，你却要娶云灵曦。后来她认命了，可你又偏偏双腿残废，云灵曦不肯嫁你又不想背负骂名，就算计到了她的头上。”
“其实这桩事情漏洞百出，只要仔细调查一番就能查出真相，可你太相信云灵曦了，她一哭一寻死你连脑子都没了。”
萧九宸心口狠狠一震，他自以为光明磊落，竟无意中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女子？
原本已经模糊的记忆忽然变得清晰。
那日云佑德带人撞破他和云卿浅的事情，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她躺在地上望着他，眼底带着恳求、希冀……她希望他能怜悯她、帮帮她……
当时，他做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