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御医语塞地看着萧九宸,又用不可思议的表情反复地看着程夫人和云卿浅。
事实摆在眼前,他确实是技不如人……
随着吴御医垂首发出一声认命的叹息。
萧九宸一脸阴沉地看着他,道:“吴御医,现在可知自己应该做什么?”
吴御医极力回想了一番,赶忙走到云卿浅跟前,弯腰抱拳。
“云小姐,之前是吴某学艺不精,孤陋寡闻,多有得罪的地方,还望云小姐海涵。”
“你一个孤陋寡闻,我可是差点把命搭上了,这可如何海涵?”
云卿浅斜睨着吴御医,微挑眉梢,眼底闪过一抹锐利的锋芒,“何况,你陋的还是两条人命!我就问你,若我不能豁出性命来打这个赌,此刻,程夫人当如何?”
“这……”
“来人!将吴江郅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另罚俸一年!”
萧九宸干脆地一声令下。
云卿浅蓦然怔了怔,有些意外地看着萧九宸。
他面庞紧绷着,一副铁面无私的表情。
当真是言而有信……
另一边,随着萧九宸的话音落下,陆九立刻麻利地进屋来拖走吴御医。
吴御医都已经被拖出门外了还在嚷嚷。
“王爷,微臣只是不忍看程夫
人夜夜难眠,所以才用了那等损耗精元的药方,并无恶意,还请王爷开恩啊……啊啊啊啊!”
很快,门外便传来了板子拍在肉上的声音,还有吴御医那变调的痛呼声。
云卿浅摇头啧啧啧。
这挨板子的滋味她熟!
二十板子下去,就凭着吴御医那种诊治水平,怎么也得躺上十天半个月不可。
如此……甚好!
要是能躺上一年半载更好,这样他才能好好反思一下该如何行医救人,免得再有庸医害人。
只是没等听完那二十板子的声音,云卿浅便因为接连两日挨板子、饿肚子、又熬大夜,身子实在是撑不住,眼前一黑,便仰面倒了下去。
‘嘭’地一声响。
萧九宸和赵嬷嬷回头就发现,云卿浅已经晕倒在床榻的台阶上。
这种不雅的动作和声响,别说是在王府,就算是寻常百姓家也不会有。
往日里萧九宸看见这场面,必定是嫌弃至极的。
然而此刻,他看着那张憔悴惨白的脸,心底某处竟莫名一沉。
赵嬷嬷看王爷皱眉了,还担心是云小姐再次惹得王爷不快,想赶紧推醒她,却不料,萧九宸悠悠地吩咐了一句。
“请府中大夫给她看看。”
“啊
?啊,是……奴婢遵命!”
赵嬷嬷回过神来,赶忙和丫鬟秋澜一起把云卿浅抬回了卧房。
大夫看过之后,感叹了许久。
“真是奇迹,如此重的伤,换成壮年小伙都要死上几回!云小姐竟都挺过来了……”
“她是装晕的?”
“不不不,她背上的伤没有好好处理才会如此反复高烧晕厥的,必须彻底处理干净,不能有半点马虎。”
大夫是男子,自然不方便给云卿浅处理背伤,便只告知了手法,留下了伤药便走了。
萧九宸拿着伤药,就像拿到了个烫手山药,毫不犹豫地转手丢到了赵嬷嬷手中。
赵嬷嬷得寸步不离地照顾着程夫人,便只能指派秋澜去处理伤口。
昏迷中的云卿浅就背朝上,趴在软榻之中。
惨兮兮的……
秋澜看着却没有多少伶香惜玉的想法。
毕竟这个云卿浅的名声向来不好,来王府中别说地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因为得罪王爷而一命呜呼了!
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姐,秋澜便也随意地一手拿着药瓶,一手就去掀衣服。
啊——
美梦做到一半的云卿浅就这样硬生生被疼醒了。
而又因为太疼,又硬生生再次昏厥。
只是她那
短暂的一道惨叫声太过瘆人,还没有离开很远的萧九宸立刻推着轮椅折返回来,暴躁得几乎是破门而入。
“又发生何事了?”
“回禀王爷,奴婢还没开始上药呢,云小姐就喊上了,这么娇气,奴婢也实在是不敢碰了,要不奴婢去请赵嬷嬷来给云小姐上药吧?”
秋澜跪倒在萧九宸跟前请命,声音里多少有些告状的意味。
萧九宸听完皱眉,嘴角也跟着下沉。
奶娘刚醒,最是需要赵嬷嬷贴身照顾的时候,怎么能把她支使开?
而云卿浅……
萧九宸的目光落到云卿浅身上的时候,有片刻怔怔。
此刻趴在床榻中的云卿浅,侧着脸,脸上虽然没戴面纱,但是如云的鬓发垂下,正巧遮住了她有胎记的半张脸。
晨曦勾勒着她小巧的脸蛋,黑发红唇,长睫微颤,泪珠似落非落,委屈又倔强。
看起来竟令人心生几分不忍。
看着这一幕的萧九宸,脑海里竟紧跟着,不由自主地闪过了她明眸犀利,诘问吴御医的那句话。
“我就问你,若我不能豁出性命来打这个赌,此刻,程夫人当如何?”
这义振言辞的气势,悲天鸣人的胸怀,和从前那个阴谋算计的云卿
浅简直派若两人。
紧跟着,萧九宸耳畔仿佛又响起了奶娘的声音。
“王妃彻夜未眠的守着我,才把我从鬼门关前拉回来的,昨夜我醒了几次,看得真真切切的。”
“王爷,既然领了王妃回来,不论如何,都应当好生对待王妃……”
奶娘的话与云卿浅的声音交织了片刻,等萧九宸回过神的时候,竟已经接过了伤药,推着轮椅来到了床榻边。
“王爷您……要亲自上药?”
秋澜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这一幕了。
萧九宸自己也有些骑虎难下,只能找了个借口。
“本王常年行军打仗,处理伤口的事情,比赵嬷嬷还熟,不必打搅到奶娘了。”
说话间,萧九宸手中内劲一震,云卿浅的衣裙就统统被震碎在了周身。
原本以为只是打了两次板子,淤青破溃了一些罢了。
没想到,云卿浅的皮肉细嫩,竟生生打得皮开肉绽,从背脊到臀肉,都挑拣不出一块没染血的。
她就是带着这样的伤,熬了一夜,只为救下奶娘的?
萧九宸眉头皱得死紧,下手却越来越轻。
直到云卿浅感觉到满背凉意,缓缓睁开眼呢喃。
“谁……扒了我的衣服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