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月此时还不知道有人已经在打她的主意。她已经跟着连宝珠换了个地方赶海。
当然,她也就是在旁边给连宝珠鼓鼓劲儿,自己是不上手的。偏偏连宝珠一点儿都不介意,反而很高兴自己能帮好友做事。
连宝珠和她娘是家里的独苗苗,她外祖在城里是个卖猪肉的,平时隔三岔五就会送点带肉腥的骨头或者瘦肉到她家。日子过的很是不错,家里其实并不需要她出来赶海觅食。
所以每次她出力弄到的海物毫无疑问的都进了钱月的篓子,钱月只要感动的说几句谢谢,你真是我最好的姐妹,钱宝珠就心满意足了。
因为她在村里都没有别的朋友,就这么一个愿意跟她好愿意和她谈心的,她当然要珍惜。
连宝珠帮着钱月弄了两条八爪鱼,又刨了一堆喂鸭子的蛤蜊,把人送到家门口后才转头回家。
钱月忍着疼把桶提进院子,先打水给自己洗手擦了擦脸,然后去灶房把早上煮好的鸡蛋拿出来吃了。
吃完鸡蛋又休息了一会儿,她才把锅里都已经有些馊了的粟米粥端进屋子里喂给婆婆。
她的婆婆在听到儿子突然掉河里淹死的时候就中风了,脸抽搐着说话都说不清楚。
大夫来瞧过说是她婆婆余生都只能像根木头一样躺在床上度日。这可正是合了她的意。
钱月不想回娘家,正好借着照顾婆婆的理由留在村里。孝字大过天,自己为丈夫尽孝就算娘家人有什么想法也不敢闹什么。
她就这样一边用剩菜剩饭吊着婆婆的命,一边寻找着下家。
老人家嘴歪眼斜的,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哪怕知道这个儿媳是个坏东西她也不敢说什么。
说了给谁听呢?听了又能怎样?赶走了这个儿媳谁会来照顾自己?
钱月坏是坏,可为了一个孝字她每天都要乖乖给自己擦屎端尿,房间里也还算整洁。
就这样吧,能熬几日是几日,她还不想死。
老人家磕磕绊绊的喝完粥,接着被粗鲁的擦了擦嘴。没一会儿她就听到儿媳妇又关上门出去的声音。
钱月去哪儿了呢,她当然是去瞧猎物的。不过猎物还没瞧见,她就看到一个眼熟的丫头和一个妇人提着桶去了海边。
这是住在小石屋的那对母女。
这个时候潮水都涨上来了,她们去海边干嘛?
钱月不自觉的跟了上去,可惜跟踪人的技术不太过关没跟多久就被前面的母女俩发觉了。
“后头那人是谁?绾绾你有见过吗?”
江绾假装低头捡石头偷偷瞥了一眼才追上阿娘小声道:“上午赶海的时候有见过一面,没说过话是不认识的人。”
“那可能是跟咱们顺路。”
殷怀夕觉得没什么问题便不管她了,提着桶走快几步在海边停下来。
母女俩分工合作,一人一边埋头开始在海滩上搜寻起来。
她们捡的是蛤蜊壳,海边有很多。
蛤蜊壳烧干碾成粉末后可入药,能清热消肿化痰利湿。殷怀夕今日把药碾买回来了,正好捡些蛤蜊壳回去用。
母女俩捡了大半桶蛤蜊壳,又装了一袋沙才开始往回走。这一连串的操作直接让钱月给看懵了。
先是弄海螺,然后捡蛤蜊壳,接着又装一袋沙。全是没什么用的东西,这母女俩葫芦里卖的啥药?
没人能回答她。
母女俩有注意到她在偷看,看就看吧,不过是一些在普通人眼里无用的东西,海滩边多的是。
殷怀夕提着桶回去的时候,正好阿勇的儿子扶着他爷进了院子里。
村里普遍成亲早,一般当了爷爷的其实岁数也就四十多岁。阿勇爹也还没到五十,可他一身焦色肌肤,脸上褶子一层又一层,加上白了大半的头发看着都有六七十了。
阿勇爹被疼痛折磨的精神萎靡,见着儿子说的大夫连忙扯了个笑脸出来却比哭还难看。
“大夫,麻烦你了。”
“没事,大叔你伸手我先给你诊下脉。”
不管之前大夫是什么诊断,殷怀夕自己看诊的时候一定要先诊脉。
院子静悄悄的,连打胚子的几个汉子都停了动作生怕惊扰到她。
好一会儿殷怀夕才撤回手,脸色还算好。她又看了下阿勇爹的膝盖,好家伙肿得都亮晶晶的了。
难怪痛得走不了路。
“殷大夫,我爹这腿咋样?”
“还是昨日那个话,没有办法痊愈只能减轻七八分的疼痛。”
一听能减轻七八分的痛苦,阿勇爹立时就激动了。
“大夫我治!”
别说七八分了,哪怕只能减轻一两分痛苦他也想治。不过激动过后他又冷静下来。
“大夫,治起来要吃很多药吗?”
之前的治病过程他都有阴影了,药是管用可总是反复谁家受得了。
殷怀夕摇头给了他一个定心丸。
“不用吃太多药,我的疗法是内外一起治,见效很快的。汤药喝三四天就可以,主要是艾灸和沙疗。”
艾灸在她原本的世界早在春秋战国时就有了,这个朝代应该也有的,就是不知道被开发出多少作用。
这法子操作简单、成本低廉但效果非常显著,对很多病症都管用。她从前的小仓库里艾条都是整箱整箱的备着,使用频率很高。
至于沙疗就更简单了,把沙子炒热装进麻袋里再敷至患处,这样可以改善血液循环,减轻局部肿胀疼痛。换成海盐的话效果会更好,但眼下这条件只能用沙子了。(温馨提醒请不要自己尝试,容易烫伤!)
殷怀夕拿了纸笔出来,开了药方给阿勇。
唉,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小药房,现在想配个药这也缺那也缺的。
“这方子你们拿去抓三副药,一日一副,三碗水熬成一碗服用。等这三副药喝完再来找我,我再给你爹艾灸。”
阿勇双手接过,连声道谢。收好方子后他拿了一串铜钱出来给殷怀夕。
殷怀夕愣了愣,手里这些铜板大概有好几十枚。自己还没说收费标准呢……
“ 殷大夫,我听连大有他媳妇说你看诊小病诊费收十文,大病五十文。这里是五十文,你收下。”
“连大有媳妇?谁啊?”
殷怀夕记得自己只和小满娘说过这收费标准的。
“她和小满娘是什么关系?”
“她是小满娘的二嫂,最近一直在村里说你看诊……”
阿勇干笑两声没有把话说完。
殷怀夕不用问也知道,说自己收费贵呗。
可是若得了大病,自己能治好的话收个五十文她还觉得收少了呢。
阿勇他爹这病不算大,不过她也没想退钱。之后的治疗还要用她采的艾叶要她去艾灸,药材加手艺收个五十文过分吗?
她可是个良心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