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高悬,河风燥热,吹得脸颊儿干裂。
享受了一场免费冷泉浴的李静,自行解下两腋绑绳,借着小树帮助,扯着索子艰难爬上堤岸。
随后,整个人四仰八叉软瘫在地。
这一场翻江倒海呕吐,让她全身虚脱。
天旋地转的免费午餐,真的好难吃,连带着昨天的隔夜饭都赔了出来。
远处,大军过后的余烬,现今已只剩缕缕残烟,那一丁点星火,仍在顽强不屈吞噬着一切能燃烧的东西。残臂,断腿,遍布数里长堤;烧了一半没烤完的头颅,温柔地望着河上游的两女狞笑。
就差说一句:这鬼天气真它爹的热,麻烦两位女施主,端碗凉水过来解解渴。
灰尘,被风吹得漫天旋卷,落下后,成了广袤无垠草地上的肥料。当太阳从正中位置往西偏离了一寸时,李静蹒跚着爬起,扭了扭脖颈,踢了踢腿,来到赵萱萱面前蹲下:
“那妹,真的决定去中土吗?我可告诉你,中土那边,有很多豺狼虎豹的。哎!我们女人的命好苦,天大地大,竟无处可容身。”
“哈哈哈……”赵萱萱瞟了一眼李静:“你醒来就为了跟我说这句话啊?是你在河中参悟到的吗?我问你,死在你手里的人有多少个?”
“唉!”
李静起身抖了抖衣服,双手叉腰,扭了几圈腰椎:“那妹,说来话长,我十七岁那年,被草原豺狼掳掠过来,年年被卖,最惨时,一年卖两次。换了多少顶帐篷,我也记不清了。老身今年四十整,老实告诉你,豺狼我没打死过一头。不过,他们的孽种我倒是害死过,哈哈哈……”
这笑声,悲凉而又凄厉,赵萱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虽然听着很不是滋味,但心中却泛起了同情。
李静又唉了声,继续说:“莫以为我心狠,其实,孩子出生后,也是我的精神依托。我害死的,都是死有余辜的孽种。”
“我被他们卖来卖去,用牛羊来换我,换给那些特别想传宗接代的野狗们,孽种还在肚子里的时候,我就想办法流了。”
“我天天寻死,到后来,活我也不干了,任他们鞭打。真是奇怪,我竟然还能活到现在。你说,是不是有菩萨保佑我?”
李静喋喋不休,怨气冲天,人家就问了一句‘死在你手里的人有多少个’,她就唠嗑个没完。
她唠她的话,自己干自己的活。赵萱萱将烤好的鱼干,用睡裙包了,系成包袱,方便路上携带。
其间,问了一下她的家乡,得知她的故土在南方沿海地区,即后现代的广东顺德。
“能跟我聊这些苦难,证明你心底还是有一丝良善。”赵萱萱挎上包袱,不往东走,反向北去。
“但是,我警告你,别想着来伤害我。否则,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要明白,生死面前,没有友情可讲。”
走了十余米,赵萱萱回头看了看,见她在后头跟着,马上摆出一招八步赶蝉:“瞧见没有,这一招就够你受的了,只要你不惹我,我也不会欺负你。走吧,晌午都过去一大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