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干尴尬一笑道:“师哥,我跟你不一样啊,你有老本,我啥都没有,一天不活动就没吃的,再说,干了一辈子这买卖,不干了干啥去,心里没谱啊。“
老贼王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道:“你知道你这辈子最大的缺点是什么?“
赵恒干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确实,这么多年没有人愿意跟他说真话了,说了他也不愿意听,人越到老越容易听不进去忠告,正所谓忠言逆耳,不然哪来那么多昏君,人同此心,都是人,所以人性都一样,好听的话多悦耳。
“你太固执,咱师父这样说你,师兄我也是这个看法,这都什么年月了,民国都快二十年了,你再看看这大上海,变化多快,老黄历不是不能用,而是你不能只用老黄历,我不是一直没放慢么,脑子又用不了,闲着也是闲着。“老贼王像是一个长者,就好像他面对的是个年幼的学子。
“我跟你不能比,你脑子多好用。“赵恒干自嘲道:”打小你的脑子就比我们好用,这个我服气,所以我也没想着追上你,自己多大本事自己知道,你也别劝我了,到时候干不动了我也不找你来讨碗饭吃,不瞒你说,这些年我也攒下一些积蓄,在南汇苏州乡下买了块地,到时候我就去那养老,活一天是一天。“
“随你吧,你能听进去就听进去,听不进去我也没办法,不扯了,咱先定结果吧。“老贼王说道。
结果就是小安赢了,三项比试都是第一,这还有什么争的。
老贼王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这小子,厉害,简直天生就是干这行的料,虽说他不愿意跟着自己干,也不愿意接受贼王这个位子,可那又如何呢,总之是自己看上的人,给他争气了,这就行,这说明我老贼王眼光厉害,独到,慧眼识英雄,谁能否认,想否认也否认不了,有本事你们来,谁能把小安比下去我也服气,不光服气,我还要把贼王的位子让给他,没有么。
相比老贼王的欢喜,马明瑞则失落了许多,不过也不是太多,毕竟实力摆在那里,自己相中的二姑娘被这个叫小安的少年碾压,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师兄老贼王的两个徒弟不也是被碾压的毫无脾气么,要知道他俩可是比自己徒弟二姑娘大许多,入行早,单项比起来,还是自己徒弟占优势呢,只要这少年不接招,那么自己这边就有机会,凭二姑娘这聪明劲,只会比二拐龙三强,而不是弱,两年之后还指不定贼王的位子是谁的呢,到时候也该我马明瑞抖发抖发了,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谁怕谁啊。
赵恒干则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无所谓,比试的的双方无论是谁获胜,都跟他没关系,自己只是个看客,看他们比试,争斗,谁会当贼王,跟自己也没关系,自己的徒弟当不了,谁当自己还是这个屌样,还得自己上山拾柴火,虽说老贼王是自己的师兄,但是好处也没捞多少。
三项比试,小安以无可争议的实力夺得第一。问题是小安不愿意接受,本来就是跟着老贼王看热闹来了,看戏的成了演戏的,他不认。
老贼王有老贼王的心思,那就是把小安绑架在他的车上,不就是一个贼头么,就是个名而已,又不让你干嘛,你该干啥干啥,没人拦着,你只要不让他们变成一盘散沙就行。
可小安的想法却不是这样,革命工作容不得一点的掺假,别说当贼头,就是当皇上我也不愿意,虽说还没加入爸爸他们的组织,耳濡目染下,小安已经把自己当成组织的一员,也按照组织的纪律要求自己,他觉得加入爸爸他们的组织只是早晚的事,那是一项伟大的事业,而不是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更不是做世人所不齿的贼头,男子汉大丈夫,当以解救天下穷苦百姓为己任,当一个贼头,这算什么,不干,打死也不干,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老贼王的意思,既然小安赢了,那么代表最高权力的扳指就得交给小安。有了代表贼王的扳指,小安才好发号施令,遇到问题的时候才能调动天下的贼们,连要饭的丐帮都有帮主,这天下的贼行没个头头哪行。
此时的小安已经知道那个扳指的分量了,说啥也不接受,接受了就是他们的贼头了,这个就像烙印,哪是轻易能去掉的,所以小安坚决推辞,甚至差点恼了脸。
”这玩意其实没啥用,就是个扳指而已。“老贼王说道,其实他自己都知道,这是骗人的话。
”那既然这样,我拿与不拿不一个样?要是丢了咋办。“小安针锋相对,丝毫不妥协。
”先放你那保管着可行?就一段时间。“老贼王还是不死心。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小安一撇嘴说道。
”嘿嘿,没人当你三岁小孩。“老贼王笑了,倾心地说,他还真没把小安当大人,不就是个娃娃么。
”从此以后别提,要是当我还是个朋友咱就处,不当朋友我扭头就走,你们的事我从此不管。“小安说了狠话,就怕老贼王纠缠不清,他的底线就摆在那里,说啥也不当这个贼头,说破天都没用。
许多人觊觎那个扳指,而小安却坚决不要,这很有趣,但是在老贼王却是无奈至极,他看好的接班人竟然没有当头的意愿,而他不看好的却抢破头。没认识小安之前,老贼王原打算把扳指交给二拐的,虽说二拐的本领不是顶尖高手,可瘸子里挑将军,二拐更符合他心中的贼头标准,更何况他是自己的大徒弟,可是跟小安一比,劣势立现,这才是老贼王极力撺掇小安参加比试的主要原因。
”真不答应我?“老贼王还是不甘心问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该选谁选谁,跟我无关。”小安说道,他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老贼王劝说。
老贼王真的很无奈,小安的话说到这个份上,自己就是再想把他留下也是痴心妄想了。确实,小安跟自己不是一路人,虽然不懂他们那个党,但是用前朝的话来说,他们干的就是推翻朝廷的事情,小小的贼头还真的入不了小安的法眼。
陶二香很想让小安当他们的头,不为别的,就因为小安救过她三次。人的一生中能被同一人救过三次,这得是多大的恩惠,多大的缘分啊。
陶二香虽然对小安没有非分之想,但这并不妨碍她以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老贼王多聪明的人,立马看出了陶二香眼神中的内容,可是他想歪了,以为陶二香看上了小安呢,有枣没枣打一杆,这是老贼王的想法,虽然希望很渺茫,但是值得试一试,也许成了呢。
老贼王把陶二香叫到一边,把自己的意思说了,末了,饶有深意地看着陶二香。
陶二香当然懂老贼王的意思,可是她知道老贼王误会了,而这误会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于是,陶二香坚决地摇摇头说道:“没用,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师祖,您就别想了,这样下去咱们有事他还能帮忙,要是惹急了他,他撒手而去你也没招,咱这小庙,人家看不上,人家干的是更大的事业,不是咱寻常人能理解的,算了吧。”
“算了?”老贼王像是问陶二香,其实他是问自己,这个小安,唉,也罢,他知道这个小安不是寻常人,自己之所以有如此的执念,还是觉得他本事奇大,能带领这帮徒子徒孙兴盛下去,否则干嘛盯着他不放,没必要么。
二姑娘看向小安的眼神充满了非分之想,这个叫小安的少年实在俊逸,长这么大,他还没见过比小安还好看的少年郎,不行,这样的人不能让他跑了,必须拿下。这是二姑娘的心底阴暗的想法,你不是功夫高强么,功夫再高也怕毒药,我就不信毒不倒你。
马明瑞不知道,这个半路收下的徒弟别看年龄不大,但已经是资深的江洋大盗了,可能忌于自己势单力薄,也可能抱着大树底下好乘凉的想法,他认了师父。
总之,各有各的私心,马明瑞的私心就是借着二姑娘的一身本事把贼王的位子抢过来,就这么简单。而二姑娘的心思就是借着马明瑞的实力来增强自己的势力,势单力薄的他已经吃够了足够的亏,饶你武艺高强,作案的时候连个把门望风的也没有,所以好几次都是险象环生,差点被人抓个现行。
马明瑞不得不接受了比试结果,甭管你服不服,确实是老贼王那一派赢了比赛,这个承认不承认都摆在那里,至于这个叫小安的少年接受不接受代表贼王权力的扳指,对他来说真的无关紧要,反正输了,怎么论也不会给他。
老贼王虽然很惋惜,可也很高兴,毕竟那个扳指还留在了自己这边。倒不是把扳指看得多重,对于他这个岁数来说无所谓,问题是师弟马明瑞执念太重,尤其认了个不男不女的徒弟以后,老贼王凭着多年的江湖经验判断,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必将给师弟马明瑞这派带去不必要的麻烦,因为那个人一看就知道心术不正。虽然贼行不是个好行当,可贼行有贼行的规矩,就像土匪,土匪也有土匪的规矩,违反八不抢也会受到惩处,虽然是贼,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偷的,规矩就是规矩,不讲规矩结果就是无尽的灾难。
小安才不愿意管那些烂事呢,谁爱当谁当,反正自己不当。不过凭良心说,小安倒是希望二拐当,虽然比试的结果二拐不是最强的,但就凭把大顺楼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就足以说明二拐这个人有当头的潜质,至于那个龙三,相比二拐就稍逊一筹,但是总比那个不男不女的二姑娘强。
比试结束,就没小安什么事了,小安准备告辞,因为他答应的教大三虎刀疤脸几个几手保命绝招,说不定他们已经在豪山武馆等着了,答应人的事就要办到,否则就别轻易许诺,这也是爷爷教给小安的处事之道之一,男子汉当丈夫,当一言九鼎,一诺千金,否则做不成大事。
老贼王把走到门口的小安叫住,并拉着他走到大厅中央,对着一屋子的徒子徒孙朗声说道:“小安虽然不是咱们这行的人,但是他对咱们的帮助大家有目共睹,以后还可能麻烦他,大恩不言谢,我想说的是,以后但凡小安有什么事情找到我们贼行,我们必须无条件的帮助。”说着,老贼王从衣兜里掏出那块金表拍在小安的手里继续说道:“这个怀表形同扳指,见到他就等于见到我,任何人不得轻视。”
小安没想到老贼王这么仗义,本想拒绝,可是没等话说出口,老贼王就推着小安道:“你忙你的,我们还有事商量,既然你不是贼行的人,我也不撵你,不送,慢走。”
小安哭笑不得,这老贼王还是那直来直往的脾气,不过人倒是厚道,别看一个怀表,但那代表的是一种信任,绝对的信任,虽然短短的一句话,那可是个沉甸甸的承诺,要知道老贼王的徒子徒孙可不止成百上千,据二拐透露,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个力量并不小,虽然他们的行当见不得光。
小安在门口停住脚,他双手一抱拳道:“我也再次声明,只要不违反江湖道义,你们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在下绝不推脱,告辞。”
老贼王欣慰地捋着胡须,脸上带着满足的笑,这小子,还算有良心。可别小看这一句承诺,假如知道小安的本事,你会觉得这承诺实在过于沉重,因为小安是个一言九鼎的人,他说道的话肯定会尽心去做,这个他深信不疑。
二拐亲自把小安送到楼下,对于这个屡次帮助他的小安,他的内心除了感激还是感激,尤其是方才的拒绝,二拐打心眼里不想让二姑娘赢,倒不是嫉妒,实在是因为膈应,膈应的很。
陶二香默默地跟在师父身后,一句话都没有说,不过眼神却十分崇拜地看着小安,多少人争破头的贼王人家竟然连瞧都不瞧一眼,这样的气魄,实在是称得上男子汉大丈夫,虽然他才十四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