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宁安与赵启安的谈话,以赵启安咳血为结束。
自那日后,赵启安就闭门养伤,没有再见月宁安。直到赵启安养好伤,与钦差一同离去,过明路进入青州,月宁安也没有见到他。
月宁安也不在意。
她与赵大人之间只有公事公办,也最好只谈公事,谈旁的……
伤银子!
赵启安搬出月家大宅,跟随钦差大臣进青州那一日,青州的官员、富商均在城外相迎,月宁安没有去。
她堪堪理顺了西南的商路,来不及喘口气,就赶去卧虎山赴傅三爷的约了。
傅三爷在卧虎山,宴请了青州、蜀州、江淮两地的绿林中人。除了绿林中人外,傅三爷只邀请了月宁安,并在宴会上,当着众人的面,言他父母在时最是疼爱月宁安,曾言要聘月宁安为傅家妇。
现今,他父母、弟弟皆不在人世,月宁安虽不可能成为傅家妇,但在他傅三爷心中,月宁安就是他傅家人,谁要跟月宁安过意不去,就是跟他傅三爷过意不去。
傅三爷生怕这些粗人听不懂,直言:“我傅三活着,就是为了我的家人,谁动我家人,我灭他全族!”
江淮两地的绿林中人
还好,青州、蜀州的绿林中人,想到傅三爷当年亲手凌迟仇敌的英姿,一个个瑟瑟发抖,不敢对月宁安有半分不敬。
傅三爷此人,也算是一个传奇人物。
傅家乃是青州当地旺族,以诗书传家,在青州颇有名声。
十五年前,时任青州知州的梅大人,好色暴虐,看上了傅家主母,为了霸占傅家主母,构陷傅三爷一家通敌之罪,将傅家三十六口下狱。
傅三爷的母亲、姐姐、妹妹、乃至姑姑,皆被凌辱至死。祖父、叔伯、父兄、小弟皆惨死狱中,唯有傅三爷,在月宁安父亲的帮助下逃了出来。
死人无法争辩,傅家无法自证清白,傅家人便是全部死在狱中,也逃不掉通敌的罪名。
傅三爷逃出来后,就离开了青州,没有人知道他却哪了。所有人都以为,他一个没有身份、不能见光的文弱书生,背着一个无法洗脱的罪名,就算不死在外面,这一生也只能苟且而活,想要为傅家申冤怕是难了,却不想……
三年后,傅三爷回来了!
以匪徒的名义,重回青州!
那一年,梅知州在青州满了任期,因连年绩效被评为优,被朝廷调回京
中为官。
傅三爷带人潜伏在巨熊岭,将梅知州全家拿下。当着梅知州的面,杀了梅知州全家老少,而后……
看似文弱的傅三爷,亲自动手,将梅知州一刀刀活剐了。
据说,那梅知州活活嚎了十日,直到身上的肉被剐尽,血流干,方才咽气。
而这十日,青州的官差、兵马就像是哑了、聋了一样,无一人出来。
由此可见,傅三爷的能耐。
傅三爷本事了得,但为家人报仇后就半隐退,不再过问道上的事。上一次出手还是十年前,为月氏母女护行,言是报月家当年救命之恩,而现在……
傅三爷再次走到明面上,并言明月宁安是傅家人,无疑是在告诉一众绿林中人,这一次傅三爷重出江湖,是为了月宁安。
有了傅三爷这话,青州、蜀州、江淮两地的绿林中人,除非不想要脖子上的脑袋,不然绝不会为难月宁安。
一众绿林中人,不想得罪傅三爷,在傅三爷放话后,皆连表态,傅三爷的家人就是他们的家人,他们定会与傅三爷共进退。
在众人有心配合下,宴会和乐融融,一众绿林好汉勾结搭背,称兄道弟。酒过三巡,傅
三爷已饮多为由先行离席,并把月宁安带走了。
可天知道,傅三爷就喝了三碗酒。
开局一碗,敬众人。
中途,与月宁安喝了一碗。
走的时候,喝了一碗向众人致歉。
倒是月宁安,被众人灌了两杯酒,好在月宁安酒量大,只是面颊微红,洗了一把脸,喝了两盏浓茶,就没什么影响了。
“三爷!”月宁安梳洗过后,才来见傅三爷。
傅三爷正在净手,见到月宁安进来,也不曾回头:“桌上的信,是你父亲留给你的。”
“我父亲?”月宁安愣住了。
“看了就知道了。”傅三爷边擦手,边朝月宁安走来。
月宁安满是疑惑,看到桌上的信隐有期待,拆信的手都在发抖,然……
打开看,看到信上的内容,月宁安却不知该失望,还是先哭一场。
信是她父亲留给她的,但信上只有公事,并无叮咛嘱咐,也无殷切关怀。
但这封信,每一个字都是在为她打算,为她谋划。
将信从头到尾看完,月宁安暗自呼了好几口气,才压下心中的惊涛与感动,竭力保持平静:“多谢三爷。”
西南的粮作物,是她父亲带来的,两种粮作
物能亩产数千斤,可做粮食用。
这封信也不是留给她的,而是留给月家主,或者说留给她兄长的。
她父亲在信上,详细写了两种粮作物的产量,还有种植方法。并在信中交待,月家可以将以作物献给皇上,以换……
月宁安的自由!
这是她父亲,给她寻的另一条后路。
哪怕,他与兄长无法赚得双倍家资,她无法与兄长共同成为月家家主,凭着这两样高产作物,她也不用被皇室圈禁。
信中没有一字关爱,没有一字温情,月宁安却感觉手中的信如有千斤重。
她父亲,为她耗费了所有心血。
与金国的婚约,还有这封信……无不是在为她作打算。
“早些回去,有事可让人来寻我。一家人,不必生份。”傅三爷没有留月宁安,也没有跟月宁安多说。
血海之仇,自然是要亲手去报。青州那几个老东西,占了月家的便宜,月宁安要是没能耐找回来,他再出手不迟。
“是,三爷。”月宁安将手中的信握紧,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泪意。
哪怕是到此刻,哪怕她父亲去逝十多年,仍旧在为她遮风挡雨。
她绝不会让她父亲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