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宁安半点面子也不给李伴伴,转身就走。
李伴伴突然心慌:“月姑娘……”
李伴伴追上去,想要解释清楚,却被孙不死一把拽住:“月什么月……没看到我家小宁安不想听嘛,别磨磨叽叽的烦人。”
“孙神医,月姑娘误会我了,我要跟月姑娘说清楚。” 李伴伴想要甩开孙不死的手,却不知孙不死怎么握的,明明看着没怎么用力,他却怎么也甩不到。
眼睁睁地看着月宁安走进内室,李伴伴欲哭无泪。
他总感觉,他要完。
“没用的!”孙不死以过来的人的口吻,对着李伴伴说道:“龙有逆鳞,触之必死。老头是月宁安身上唯一的逆鳞,你欺负她指定没事,但你把主意打到老头身上,别说你只是皇上身边的伴伴,你就是……”
孙不死顿了一下,松开李伴伴,指着陆藏锋,笑的自嘲: “看到那位没有?你知道月宁安,为什么突然不理陆藏锋,突然疏远陆藏锋,拿陆藏锋当外人吗?”
“为,为什么?”李伴伴直觉要完,问出来就后悔了。
他一点也不想知道了,他现在就走,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还来得及吗?
然,不给李伴伴后悔的机会,孙不死就满脸苦
涩地道:“他动了月宁安给老头准备的药。哪怕那药对老来说用处不大,却能救另一个人的命。哪怕那个人是陆藏锋,月宁安也不肯原谅。现在你明白,老头在月宁安心中的份量了吗?”
孙不死像在跟李伴伴说,又像是在跟自己说,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消沉与无力。
李伴伴大胆猜到:“孙神医,动药的人不仅有大将军,还有你自己吧?”
孙不死没有否认,黯然地点头:“是,还有我。所以你看她,都跟我见外了。”
明明看上了他做的药膏,却不跟他开口。
他的小宁安,真的跟他生份了。
他好伤心。
孙不死眼眶泛红,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受,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李伴伴顿时感觉,头顶乌云密布……
月宁安连大将军和孙神医都不放在眼里,他就一太监,他能活着见到明天的日出嘛?
李伴伴心疼地抱住胖胖的自己,想为那个犯蠢的自己哭一场,突然眼前一亮:“哎呀,我想起来了,先前月姑娘要的孤本医书,快抄好了,咱家这就去给月姑娘取来!”
话落,李伴伴一刻也不等,脚下生风,一个眨眼人就出去。
“孤本医书?”孙不死的眼睛也亮了,
快步追上李伴伴:“你快告诉我……月宁安要的孤本医书,是不是送我的?”
月宁安重新收拾了一下,换上了李伴伴带来的衣服,将脏衣物包好,本想让李伴伴带去给玉竹处理,一出来,就看到孙不死风风火火的身影。
听到孙不死嘴里念叨的话,月宁安笑了……
看样子,孙不死手上的药,注定是她的了。
月宁安将脏衣物放在一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转而想到陆藏锋干裂的唇,月宁安顿了一下,没有喝,端着水杯走到陆藏锋身旁,倒了些许水在指腹上,而后轻触陆藏锋的双唇。
陆藏锋的双唇干裂出血,唇上有死皮翘起,指腹滑过陆藏锋唇间的刹那,月宁安不知怎么想到了,陆藏锋摩挲她手心的触感……
月宁安只觉得指腹发烫,像是有火在烧,猛地收回手。
“我在想什么?我真的是疯了!”
月宁安一拍脑门,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将杯中的水一口饮下,呼了口气,才感觉自己的心,没有那么乱了。
扭头,看到陆藏锋没有仍旧干裂出血的双唇,叹了口气:“等会问问孙不死,要怎么给你喂水,你先忍着。”
月宁安走到茶几旁,又给自己倒了两杯水,这才
彻底的平静下来。
她靠在椅子上,抬头望着双方,自嘲地笑道:“我果然要离远一点,离你远一点,才不会受你影响。离你远一点,我才是我自己。”
月宁安闭上眼,右手横过胸前,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左臂,好半晌才松开。
睁眼,看到左臂衣袖的皱褶,月宁安正要伸手拂平,猛地发现她身上这件衣服的料子很眼熟。
月宁安抬起衣袖,仔细看了看了,笑了,笑出了眼泪……
她身上这件衣服用的料子,是她还是陆夫人的时候,为陆家女眷采买的夏季衣料。
她当时看着喜欢,买了不少,打算拿一些给陆家几位姑娘做陪嫁,余下的就留给自己和陆藏锋做夏衣。
她采买这批料子的时候,正是采买年货的时候。
那时,前线刚传来陆藏锋又打了一场胜战,大周与北辽一战,有望在明年结束的好消息。
那时,前来陆家贺喜的人络绎不绝,有达官贵人,也有普通百姓,她作为陆家的女主人,府里府外一堆事等着她操持。
她忙进忙出,每天睡不到两个时辰,可即使熬的眼睛通红,嗓子嘶哑,她也没有一丝疲累与不满,每天都干劲十足,充满了希望。
尤其是在采买这批料
子的时候,她心里更是像是喝了蜜一样甜。
想着陆藏锋回来后,他们夫妻二人同处一个屋檐下,有足够的时间相处,有足够的机会了解彼此。他们夫妻二人的关系肯定会得到改善,不会像现在这般疏离、冰冷。
她再也不用为,陆藏锋不回她的信而失落;也不会为陆藏锋,不穿她亲手缝制的衣服而伤心。
她可以直接跟陆藏锋说话,不用写信;她可以直接将做好的衣服,放到陆藏锋的衣箱,不用担心陆藏锋不穿。她还可以跟陆藏锋穿同样颜色、款式的衣服,走出去就知道他们是夫妻。
想着,她以后再也不用一个人过年,一个人守岁,以后会有一个人陪着守岁,陪着她过新年。甚至以后她还会有孩子,有孩子的孩子……
“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已惘然。”月宁安闭上眼,抬手抹掉脸上的泪,笑了。
在她被陆飞羽赶出陆家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当初所有美好的幻想,都只是幻想。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不是陆夫人,这批料子做的衣服,还是穿在她身上。
然,她感觉不到温暖,也感觉不到窝心,只觉得可笑,只觉得嘲讽。
这可笑的命运,这可笑的皇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