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张家那位表小姐,应该是三娘子!”
管家一脸凝重地向月宁安禀道。
“什么?”月宁安猛地坐直,凝眉问道:“三娘子?谁家的三娘子?”
“咱们家的三娘子。”管家苦笑道。
“你确定?”月宁安神色不变,但眼神明显变得凌厉。
管家点了点头,苦笑地道:“小人先前也不信,想办法远远见了那位表小姐一眼,才确定这个消息没有错。”
“三姐姐,她……没有死?”管家是月家的老人,可以说是看着月家的孩子长大的,月宁安不认为,管家会在这种事上看错。
尤其是,她的三姐姐很好认。
“当年老家主死后,各位公子和娘子陆续传来死讯。但当时咱们家乱成一片,根本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去核实消息,三娘子的尸首当时并没有找回来。”管家重重地叹了口气。
十年前,那场浩劫,几乎将月家灭绝。
当年,月家所有参与家主争夺的公子与姑娘们,都在外面行商,争夺新的家主之位。
在老家主的尸首被送回来后,在外面的公子和娘子们也接二连三的传来死讯。
那些死讯真假难辨,他们当时根本反应不及,也没有那么
多时间与精力去求证。
那时候,月家一团乱,连个能当家作主的人都没有,他们舍弃了月家所有的家产,才只堪堪护住了宁安小姐。当时,他们真的没有能力去外面寻人。
“三姐姐既然还活着,那就想办法……”月宁安说到这里,突然顿住,有些倦怠地道:“罢了,也不必联系了。三姐姐要是想见我,要是能见我,早就来了。”
“姑娘……”管家心疼地唤了一声。
月宁安撑起一抹虚弱的笑,摇了摇头,“我没事。月家的孩子,从来就没有什么姐妹深情。我兄长是意外,我懂得。”
她都懂,可心里还是会难受。
她独自一人、孤零零,撑着“月”这个姓氏过了十年,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血脉至亲,却是对手。
然,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月家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是对手。月家的孩子就如同狼崽子,月家的家主之位,就是狼王。狼王老了,狼崽子们成年了,就要开始争新的狼王之位。这是月家子弟的宿命。
管家的神色也为之一黯,但他还是尽职地道:“三娘子很早就进京了,她在春日宴那天秘密约见柳公子,希望柳公子娶她,为青州
那边的人办事,一起对付你。被柳公子拒绝后,才投奔到了张家。”
这事月宁安已从柳景庄口中得知,她轻轻点头,问道:“我依稀记得,三姐姐的生母姓张,是吗?”
“是,梁溪张家,与张相同族,不过乃是旁支的旁支,与张相一脉早就出了五服,论起来也没什么血脉情分。”不然,那张氏也不会被送到月家做妾。
管家顿了一下,又道:“但张相那种大家族一向好面子,一向优待投奔来的亲戚,看在同为张姓的份上,张相会收容三娘子也不意外。”
“所以,张家与青州到底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关系有多深?”原本,月宁安还以为,张家与青州关系密切,对柳景庄的友人下手,是青州给柳景庄一个教训,现在……
月宁安又说不准了。
程将军说,张家有意与陆藏锋结亲。
在结亲的当口,从月家传出她与陆藏锋有染的消息,张家不满,收拾她身边的人,给她一个警告,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在唐齐与肖诚的事上,张家可是做得毫不遮掩,一查便知。如若真与青州范家来往密切,张家敢这么嚣张吗?皇上对青州那边的态度,旁人
不知,张家还能不知道吗?
“小人不知。张家的事,实在不好查。”管家苦着脸,摇头。
大家族用的仆人都是世仆,世代为仆,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那样的人家,消息真不好打听。
月宁安点了点头,“张家的寿宴在即,也许寿宴上会有答案。”
……
自那日在青楼碰面后,陆藏锋就公务缠身。他刚接手枢密院,事务繁多,人员纷杂,陆藏锋这两天,一直留宿枢密院,半点空闲也没有。
熬了两个通宵,好不容易抽出一点空,赵启安就像闻到腥味的猫,正好在这个点上门,把陆藏锋阻止在了书房。
“怎么样?枢密使大人,升官的滋味如何?”赵启安似笑非笑问道。
“有事?”陆藏锋熬了两宿,双眼依旧锐利,看不出一丝疲倦。只有下额冒出来的胡茬,暴露了他两天没有休息好的事实。
“皇城司渗透的,比想象中要严重,借你的人给我用一用。”赵启安一点也不客气,在陆藏锋对面坐下,拎起茶壶就往嘴里灌了一口。
“呸呸,呸……这什么鬼茶?”茶水一入口,赵启安就嫌弃地吐了出来,“又苦又涩,比药还难喝。”
陆藏锋
熬了两个通宵,他已经熬了三个通宵,要说累,他只会比陆藏锋更累。
“药茶。”陆藏锋淡然地说道,说完,似又想到什么,补了一句,“月宁安寻来的药方。”
“哦……原来是张旧方子呀,我还当什么宝贝呢。”赵启安凶狠地瞪了陆藏锋一眼,身子往后一仰,双脚架在桌面上,吊儿郎当地道:“孙不死住进了明月山庄,你这一身旧伤,不让月宁安安排一下,让孙不死给你看看?”
“好主意。”陆藏锋拎起桌上的茶壶,当着赵启安的面,丢进了一旁的废篓里,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小心眼的男人。”赵启安给了陆藏锋一个白眼,“都要跟张家结亲了,还用宁安寻的方子,真是够不要脸的。”
“皇上英明,你确实该娶妻了。”陆藏锋面无表情地道。
“你跟我说没用……现在,满汴京的人,都知道你参加张家的寿宴,是为了跟张相的女儿相看。”赵启安的腿架在桌子上,上身整个窝在椅子里,脸上的神情被面具挡住,只露出一双得意非凡的眼。
不需要摘下面具,只看他那双熬了三夜,仍旧神采飞扬的眸,就知道他此时,心里有多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