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直都知道,赵启安不满他对苏予方、对苏家的处理,他一直以为赵启安能理解他,不会因此对他心怀不满,可当臻妃与苏予方的事情暴发出来,皇上明白他自以为是了……
就算如此,他仍旧自欺欺人的认为,赵启安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月宁安,他也希望赵启安如此回答他,这么一来他们兄弟还是兄弟,一切都没有变,可是……
赵启安连撒谎哄他都不愿意。
“真的,就这么恨朕吗?”皇上声音哽咽,手握成拳,微微颤抖,眼中有愧疚,可更多的是失望与无力。
他的弟弟,也不能理解他吗?
“这就叫恨了?皇兄,你的心胸不够宽广哦。”赵启安仍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往后一靠,半躺在椅子上,笑得邪气十足。
“现在,你痛快了吗?”皇上呼了口气,眼中的情绪渐渐消退,变得麻木,变得冷漠。
“人还没有死,急什么?”当然不够,他赵启安不出手则已,出手必要见血。
“一定要这样吗?启安。”皇上上前两步,屈膝,蹲在赵启安身侧,看着他,眼中情绪复杂。
赵启安仍旧不为所动,
他神色淡漠地道:“本王也是要脸的,皇兄。”
皇上轻轻点头,“到此为止,可以吗?”
“不可以哦,皇兄!”赵启安用同样的口吻,回复皇上,显得那么漫不经心。
皇上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无奈地道:“你想要怎么样?”
“我不是说了吗?我要见血!”赵启安伸手,在虚空抓了一把,威胁的意味十足。
皇上看着赵启安张牙舞爪的样子,心里却莫名的一暖。再看了看赵启安手指上的伤痕,皇上顿时什么脾气也没有了,轻轻地握住他的手,无奈地道:“朕还要用苏相。”
皇上的手心也被刻刀划破了,手心还在出血,两人双手交握,流出来的血很快就融在了一起。
血浓于水。
他们终归是兄弟,他的弟弟哪怕明知会惹怒他,也不曾骗他半句,这就够了。
身为帝王,他见过太多虚伪,听过太多谎言,他的弟弟这般就好。
赵启安抽了下手,没抽出来,斜了皇上一眼,“皇兄尽管用,暗皇从不干涉朝廷政事,这点我还是能做到的。”
“生了隔阂,还怎么用?”皇上苦笑。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身
为臣子,无权选择帝王,上天给他什么帝王,他都受。皇兄,你为什么要为这种小事忧心呢?苏相那老东西就算不满,他敢表现出来吗?你要用他,他还敢拒绝不成?你要用他,他还敢不尽心不成?”赵启安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掰开皇上的手,不以为然地道。
两个大男人,握什么手,又不是小时候,他不会走路,需要人牵着手才能走稳。
现在,他赵启安的路,他自己会走。
皇上松开了赵启安的手,苦笑着摇头,也不管帝王的威仪,靠着赵启安坐在地上,“启安,你不懂。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苏相代表的不仅仅是苏相本人,而是以苏相为首的利益团体。苏相背后有很多人,你明白吗?”
“皇兄,这一点你就该跟月宁安学。你看她当初快速扩张的时候,是怎么做的?”赵启安老大爷似的,靠在躺椅上,眼眸微敛,要闭不闭,说不出来的惬意。
把苏予方解决了,他就不欠月宁安什么了,想来他这次做的,月宁安肯定会满意。
不知,能不能借此机会,去找月宁安要点小好处?
“月宁安是怎么做的?
”皇上扭头,看着赵启安。
“手下的人不好用了,换一个就是。苏相没法用了,皇兄你就从苏相那一系再挑一个出来领头,同是一个利益团体,除了苏相不高兴外,其他人都不会反对。”赵启安漫不经心地道。
对国事,他一向不感兴趣,也不愿意插手,但这事是他惹的麻烦,他就勉为其难的给他皇兄一点建议好了。
“苏相执掌的利益团体,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遍布朝野上下,便是我这个帝王轻易也不敢动,这个人选不是那么好挑的,选出来的人,苏相岂会甘心交权?况且那人未必听话。”苏相他用得很好,换一个人就不好说了。
他真的不想一上朝,听到的奏报,不是这里淹了,就是那里干旱;不是这里遭了劫匪,就是那里粮食欠收,更不想听到金国驻兵边境,辽国驻马兵境……
大周好不容易才有了现在的安稳,他现在只要暗中积攒力量,待到合适的时候再出手。
“苏相出自同安苏氏,同安苏氏不过是高阳苏氏的分支。高阳苏氏人才辈出,又是苏氏嫡支,皇兄要是觉得这个人选不好挑,就请高阳苏氏
的大儒出山。有他坐镇,苏相不敢乱来,以苏相为首的利益团体,也只会拍手叫好。”势力扩大,威望更强,怎能不高兴。
“你这是引虎驱狼,高阳苏氏出山,届时以苏相为首的文人集团,就是我也奈何不了。”皇上没好气的瞪了赵启安一眼。
这什么馊主意?
“温水煮青蛙是好,但皇兄别忘了,水里的那只青蛙可不是蠢货,你这锅水也没有盖子,小心青蛙跳出来。”赵启安道。
皇上扬了扬眉:“你这法子,就好了?”也许可以试一试,这几年他与苏相一系周旋,看似他这个皇帝占了上风,实则他至今也没法动那群人。
“藏锋回来了,武将的威望有所提升,皇兄正好可以培养藏锋对付他们。把高阳那位大儒请出山,在他们那一派的人看来,也是对他们的重视。届时,皇兄你就任由他们两派去斗好了。”做帝王的,何需亲自下场跟臣子斗,多没有格调呀。
身为帝王,就该高高在上地做一名仲裁者,谁讨帝王欢喜了,就偏向谁。
就像月宁安那样,你讨我欢喜了,我就赏你。
要是让我不高兴,那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