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胡天却不紧不慢,先去旁边缓缓倒茶、烧开水,再把茶叶烫泡、倒掉,又重新烧一壶。
这一套动作慢条斯理,急得瘦高男人不行,可胡天装作没看见,自顾自忙着。
躲在屏风后的苏凡知道,这是古董界的套路。男人摆明是来送货的,胡天故意摆出无所谓的架势,是为了压价,不管东西是赝品还是真品,先在气势上压过对方。
又过了十几分钟,胡天才不紧不慢地走到瘦高男人身边,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一杯放对方面前,一杯放自己面前。
“老板,您能看看货吗?”瘦高男人早已等不及。
胡天冷冷一笑:“行,看看。”
嘴上虽这么说,他却先掀开茶盖,对着滚烫的茶水“滋溜”喝了一口,露出享受的神情,这才放下茶杯,把注意力放到瘦高男人带来的布兜上。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热切,显然对布兜里的东西很感兴趣。
瘦高男人缓缓掀开深蓝色布兜的四个角,里面露出一块沉甸甸的、泛着金黄色的金块头。
苏凡躲在门屏风后,瞧见那男人带来的物件,眼神猛地一惊,心中更是“咯噔”一下。
凭借先前研读的鉴宝知识大全,他一眼认出,这男人带来的货竟是一块西汉马蹄金!
这块马蹄金,成色圆润至极,保存得那叫一个完美。
上面的金色,虽被一层暗暗的污渍和淡黄之色遮盖了原本的色泽,但除此之外,这件藏品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损坏,绝对是珍品里的上佳之品。
苏凡才刚来这万德轩没几天,竟就碰上了这么一个大主顾,心中自是又惊又喜。
此时,胡天的眼神霎时亮如寒星,一抹贪婪之色一闪而过,不过须臾之间,便被他迅速收敛起来。他咂了咂嘴,不动声色地拿起面前的茶杯,“呲溜”一声喝了一大口。
“老弟,你这宝贝是从哪儿弄来的呀,这么大一块,咣当咣当的。”胡天故作随意地拨弄着面前的这块马蹄金,马蹄金磕在桌面上,发出“哐啷哐啷”的响声。
那瘦高男人见状,当时就心疼坏了,赶忙护住了马蹄金,急切说道:“老板,您给好好看看啊!我问过我们那边的专家,都说这可是稀罕的马蹄金呢。我如今家里急需用钱,这才想着把它变卖了换钱,若不是如此,我是万万不舍得的,这可是家里祖传下来的。”
说完,男人神色焦急万分,说话的语气都止不住地颤抖。
胡天却是微微一笑,说道:“老弟,到我这店里来送货的人,个个都说急着用钱,还都说是家中祖传下来的。不过嘛,咱们还是得按照这古董的真实价值来评估价格,是不是这个理儿?”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开口问道:“老板,那您……您觉着能卖多少钱?”
胡天不经意地瞟过一眼,眼神在那马蹄金上足足停留了好几秒,才恋恋不舍地挪开,随意地开口道:“嗯,我看两万吧。”
胡天一边说着,一边轻松随意地用那茶杯盖撇着茶杯里的茶沫,那动作轻松悠闲,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瘦高男人一听,面色大惊:“什么?才两万块?要知道,我这马蹄金,就算是熔成金子卖,也不止这个价呐!”
屏风后的苏凡,也是心中一惊。他着实没想到,这么一块货真价实、保存极佳的西汉马蹄金,胡天居然只给出两万块的价格,这也太离谱了!
胡天却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你这虽说确实是西汉的马蹄金,说到底也是块金子。可你想想,按照西汉那时的提纯技术,这其中的金子,能值几个钱?”
瘦高男人迫不及待地反驳道:“可是,我这足足有两斤多重,我在家里称过的。”
“两斤?”胡天用指头轻轻触碰了一下那稀罕的马蹄金,仍是不以为然,“虽然你这有可能有两斤重,但其中的纯金重量,最多不超过二十克。”
苏凡在心里暗骂,这胡天简直是信口雌黄。这两斤重的西汉马蹄金,就算以汉朝那相对粗略的提纯技术,纯金的重量也绝不止二十克。
此时,瘦高男人与胡天的谈判仍在继续。
听了胡天的话,瘦高男人满脸震惊,连声说道:“什么?二十克?不不不,绝对不止,绝对不止!”
胡天却是一脸随意,说道:“行了老哥,我就给两万块的价格。你要是不信,大可以去别处问问。实在不行,你再回来找我,你觉得呢?”
瘦高男人脸色犹豫,心中似乎在权衡胡天的提议。
毕竟,他现在急需用钱,家里病重的妹妹还等着这笔钱救治。
这块西汉马蹄金是家中祖传之物,若不是为了给妹妹治病,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将其变卖。
可没想到,刚进这古董店,对方却只出价两万,距离妹妹的医药费还差了一大截。
“老板,要不您再给多点?给多些,我也不去别家问了,我就信您。”瘦高男人中了胡天的套路,下意识觉得这价格或许已经很实在了。
胡天却是面露为难之色,“老弟啊,你也知道,我们做这生意,挣不了几个钱,不过是左手倒右手,赚点差价罢了。我要是给你价高了,我还怎么赚钱呢?”
瘦高男人脸色难堪,声音里满是哀求,“要不您再多给点,就当帮个忙了。”
说着,瘦高男人似乎急得都要下跪了。
这个一向坚毅的男人,双眼通红,眼眶中似乎有泪水在打转。
躲在屏风后的苏凡,气得大骂胡天心黑。要知道,这么一块珍贵的马蹄金,对方竟然给出如此低的价钱,而这瘦高男人又急需用钱,这不是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吗!
胡天装作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勉为其难地说道:“行吧,这块马蹄金,我给你两万五收了,行不行?多一分都没有了。”
瘦高男人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满脸诧异,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