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
梁风荷心头一滞,该不是被楚洪涛猜中了吧?
她眉头微微蹙起,“投资的事,是假的?”
“小荷,你知道你最可贵的品质是什么吗?”江上舟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他拉住梁风荷的手,眼神温柔缱绻,
“不管过了多少年,还像上大学时一样单纯,这是最打动我的地方。”
单纯?
梁风荷咂摸咂摸不对味,与其说是欣赏,不如说更像是在骂她。
“可贵不可贵,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她将手抽了回来,表情变得严肃,
“但我知道,不能利用别人的善良和信任,达到自己的目的,那样很卑鄙。”
“商场如战场,有时候用用手段,是不可避免的。”
没能蒙混过关,还被冠以“卑鄙”二字,江上舟嘴角抽了抽。
沉默片刻后,他抬头看向梁风荷,决定打感情牌,
“公司竞争很激烈,即便坐到我这个职位,也要半年一考核,实行末位淘汰制。
能否成功落地,决定了我是否能继续在公司待下去。
一旦失败,这些年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那……”
现实问题摆在眼前,非一即二。
打工人自然懂打工人的身不由己。
梁风荷认识到自己此时之所以能站在正义的高地上,最主要还是因为局外人的身份。
如果易地而处,她不一定做得更好。
思忖片刻后,语气软了些,
“为什么一定是天堂坳?不能换个地方吗?”
江上舟嘴角噙着笑,他摸了摸梁风荷的脸:
“小荷,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们这个行业。
一个项目的落地,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前期我已经做了大量的工作,并不是说换就换的。”
虽然江上舟字斟句酌,但梁风荷还是能听出他的真实意思。
什么都不懂,就别瞎添乱。
她并不是很服气,虽然在保健品公司做的hr工作,但对业务对市场也略知一二,不至于完全一片空白。
于是不软不硬地怼了一句,将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发挥得淋漓尽致:“你不是总负责人吗?”
江上舟先是一怔,随后摇了摇头,一脸宠溺:
“傻瓜,总负责人也不是万能的。皇上还有不得已的时候呢,更何况是我?”
话说得如此严丝合缝,梁风荷很明白事情到了这一步,基本不可能有回旋的余地。
她沉思片刻,最终只能想出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你考察调研没问题,使用商业手段也无可厚非,但不能欺骗伤害筒哥,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江上舟眸色暗了暗,将人拉了过来,低下头狠狠亲了一口,忍不住泛酸:“筒哥筒哥,干嘛叫得那么亲密。”
梁风荷头一偏,躲过了他的“偷袭”,正色道:“你要答应我。”
“明白!我会适可而止,肯定不会让他们有任何损失的。”江上舟指天誓日。
“如果和公司的规划有悖呢?”梁风荷故意给他出难题,“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听老婆的。”
江上舟没有一丝犹豫,将她抱得更紧了,恨不得嵌进自己的身体,
“大不了辞职,也不能失信于你。”
明知道甜言蜜语中掺杂了大量的水分,但梁风荷还是感觉到了幸福。
尤其是“老婆”两个字,很容易让人对未来的婚姻生活产生憧憬。
她环住江上舟的腰,言语带着明显的娇嗔:
“才说了要养我,这么快就辞职,你说话不算数的吗?”
“存款也够花一阵儿的……”
美人在怀,江上舟有点心猿意马。
他喉结上下滚了滚,再开口时流露出明显的情欲,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喂饱你……”
“当然没问题,我吃很少的。”
话一出口,梁风荷突然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脸颊立刻挂上了绯色,她又气又羞,
“你胡说什么呢!”
“我说吃喝拉撒啊,你想什么呢?”
见她局促得不知如何自处,江上舟忍不住逗她,
“没想到,这么纯洁的孩子,思想也不健康了。”
梁风荷的脸更红了。
两人虽然谈过几年恋爱,但始终发乎情止乎礼,最多就是亲亲抱抱。
每当江上舟想要更进一步时,梁风荷都要求再等等。
她并非活在清朝,但总觉得应该把最重要的时刻留在结婚那天。
是仪式感,也是郑重其事的托付。
在她心中,最美好的爱情就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希望那一刻因为有了婚姻的加持,而成为亘古不变的永恒。
可惜,他们并没有等到真正交付彼此的那一天。
这段感情在爬到半山腰后,就像失了控的大货车。
一路狂奔向悬崖下冲去,翻滚着跌入谷底,直至粉身碎骨。
……
楚洪涛虽然乖乖回了房,却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当他从窗户缝儿里瞄到黏黏糊糊的一幕,不由急得直跺脚。
江上舟到底给梁风荷灌了什么迷药?竟然三言两语又把人驯服了!
完全不是一个段位的选手啊!
他现在就像个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老父亲,想冲出去阻止这一切,又担心女儿不高兴。
至于江上舟的感受,并不在考虑范围之中。
这小子油嘴滑舌,颠倒黑白的功夫相当了得。
自己若是好好发挥,说不定还能勉强跟他打个平手。
要是一不留神,极有可能被反将一军。
……
“吱呀”一声,二筒的房门开了。
见梁风荷和江上舟你侬我侬,他别过头,掩着嘴轻咳了一声。
情绪正迅速升温,眼看就要达到沸点,却生生被泼了一盆冷水。
江上舟很是不情愿,却不得不戛然而止。
梁风荷有点儿不好意思,迅速将人甩开,主动跟二筒打招呼:“筒哥,忙什么呢?”
“黄厂长安排人送了一百多双鞋过来,我出去接一下。”
二筒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只谈工作,不说其他。
“工厂直发不是更方便吗?咱这又没快递点。”
稍稍整理了一下心情,江上舟也跟了过来。
他对跟青年养老院相关的一切,都很感兴趣,程度远远超出男女间的小情小爱。
“不是发快递,是送给我们穿。”
场院外响起一阵清脆的滴滴声,看样子人已经到了,二筒三步并作两步迎了出去。
车停稳后,司机从驾驶室里跳了下来。
瞥到院墙上“禁止吸烟”四个字,他赶紧吐掉叼在嘴里的烟头,脚尖狠碾了几次,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赶紧帮忙卸货!”
“好嘞!”
二筒没有老板的架子,答应得极痛快,刚撸胳膊挽袖子要动手,却被江上舟拦住了。
他冷冷瞥了司机一眼:“这算什么?奖励,分成,还是返点?怎么不现金结算?以货抵款?”
“嗐,鞋厂才喘过口气来,哪有什么有盈利?黄厂长觉得过意不去,这才……”
“两码事。你们合作的是现在和将来,不应该为过去买单。”
江上舟不以为然,嘀咕了一句,
“黄厂长表面上老实巴交的,其实心里算盘打得精。”
“那不能。”
虽然二筒认为此言太过绝对,但当着司机的面,他不想跟江上舟争辩,于是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
“江总帮把手,上百双鞋,得搬几趟呢!”
在江上舟看来,商业不是人情,二筒这种老好人,注定不会有什么发展。
反正有用的材料已经到手,他懒得继续周旋,扔下一句“我还有事要忙”,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