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贝朵的监督下,二筒总算在十二点前完成了ppt。
揉了揉酸疼的眼睛,他仿佛又变成了被老板支配的打工人。
“好!可以!非常棒!”
胡贝朵凑到电脑前,一页页翻开,忍不住啧啧称赞,
“筒哥,行家啊,这ppt做的,一看就相当专业。”
“在广告公司被剥削了三年,能不专业吗?”
那是二筒的第一份工作,每个月只有一千五百块钱工资,活得捉襟见肘,至今记忆犹新。
从天堂坳出来时,他专门去职业培训学校学习了三个月电脑,各种工作软件全都玩得转。
但当信心百倍投了几十份简历后,却如石沉大海,一点回音都没有。
后来才知道,原来对大多数公司来说,大学毕业证都意味着一张入场券。
它本身并不值钱,但没有的话,前路就会变得相当艰难。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惋惜胡贝朵退学做自媒体的最根本原因。
夜深人静,最适合追忆往昔。
二筒喝了口茶,转了转肩膀,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那时候我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没有毕业证,就办了个假的蒙混过关,结果还真被录用了。”
“啊?这样也行?”胡贝朵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公司不查学信网吗?”
“查什么查……”二筒摇了摇头,“小公司,老板小学毕业,估计都没听说过学信网。”
“小学毕业的老板,要招大学毕业的员工,还……真够奇葩的……”
胡贝朵没上过班,职场上的事听起来就像天方夜谭。
她突然满脸神秘地问了一句,“筒哥,你那假证在哪办的?多少钱?能以假乱真吗?”
“就是街边……”刚吐出四个字,二筒立刻闭嘴。
他将剩下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警惕道,“你爸不管这事吧?”
“我爸?”胡贝朵一愣。
“公安……”二筒犹犹豫豫地提醒她。
虽然是小事一桩,应该也归在违法犯罪之列。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我现在不打自招了,你不会告密吧?会不会秋后算账?”
“就这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胡贝朵撇了撇嘴,她的表情已经给出了答案。
“也对。”二筒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世界存在着巨大的参差,能改变自己未来的假证,在某些人看起来就是废纸一张,甚至还不如路边的一只蚂蚁有价值。
他自嘲地笑了笑,“朵朵,你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是不会懂劳动人民的艰辛的。”
“我什么家庭?”今晚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胡贝朵也轻松了许多。
只要明早将ppt交给江上舟,就算大功告成。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着哈欠说,“你不会当真了吧?”
“嗯?”二筒歪过头,皱了皱眉,不明所以。
胡贝朵避开他探究的目光,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笑:“筒哥,不好意思,其实我骗了你。”
这回轮到二筒惊讶了。
一时间,气氛有点儿尴尬。
胡贝朵嗫喏了半天,才鼓起勇气再开口:“其实,我爸根本不是公安局局长,我也不是为了干自媒体才退学的……”
见二筒眼睛越瞪越大,她索性一股脑抛出真实的自己,“我从小父母双亡,根本没上过大学,之前说的那些,不过是人设。”
人设?
二筒表示不理解。
什么人设,这不叫撒谎吗?
“之所以这么说,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
见二筒的表情阴晴不定,胡贝朵也不再看他,自说自话道,“我成天在外面跑,拍素材,要是没有个强大的靠山傍身,很容易遇到危险的。”
也有几分道理。
二筒稍稍接受了这种的说辞。
他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勾起嘴角轻笑了下:“没关系,不管你爸是不是公安局长,你都是胡贝朵,这一点不会变。”
“那倒是,名字确实是真的。”胡贝朵没完全理解他的意思,“入住的时候,你看过我身份证。”
“不,我是说,傍身也好,人设也罢,只要你在青年养老院能够真正感受到轻松快乐,其他附加的东西,并不重要。”
行走江湖,谁又是容易的呢?
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点儿故事。
自从回到天堂坳后,二筒变得很宽容,只要不是触碰底线的问题,他都不会太计较。
“筒哥,你不生气?”这一反应有点儿出乎胡贝朵的意料,她小心翼翼观察着二筒的脸色。
“有什么可生气的,你是为了自保,自我防护意识强,对女孩子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二筒双手一摊,随后又指了指桌面上的电脑,“再说,你还为我出谋划策吸引投资,就算有过欺骗,也算扯平了。”
“真的啊?”
胡贝朵咬了咬嘴唇,她在犹豫,另外一件事要不要也从实招来。
二筒认为自己表达得已经很清楚了,不知道胡贝朵为什么依旧很忸怩。
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奇道:“还有事?”
“嗯。”胡贝朵点了点头,眼神有些躲闪。
“跟我有关?”二筒猜测。
“是。”胡贝朵实在拿不准。
如果说“身份造假”还勉强说得过去,那另外那事就有点儿过分了。
她眼珠转来转去,犹豫了好半天,终于开口,“是……那个女粉丝……”
听见这三个字,二筒心头一喜:“有消息了?哪天来?”
“不是不是……”胡贝朵连连摆手。
见二筒急切的样子,她越发胆颤了。
脸憋得通红,终于眼一闭心一横,脱口而出,“女粉丝也是假的。”
假的?
二筒彻底惊呆了,他还心心念念千里有缘一线牵呢!
收到私信的当晚甚至还做了个旖旎的梦,现在竟然说……
他一把扯住胡贝朵的手腕,急切道:“怎么个假法?”
“是我的小号。”胡贝朵脸色苍白,噘着嘴嘟囔。
小号?
小号!
那不意味着,根本就没有女粉丝这个人?
二筒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
胡贝朵编造家境身世没问题,但她为什么要冒充自己的女粉丝。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无知的猴子,被耍来耍去还乐呵呵的不自知。
回想起这几日的相处,二筒觉得一片真心喂了狗,他彻底收敛起嘴角的笑意,冷声问:“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