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东明喘了两口气,才对刚回来的儿媳妇解释道:“这姑娘一看见我们就跑,我,我就把她追回来了。”
这时候宋金梅还在挣扎,说道:“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
宋景微看着她,问道:“你为什么要走?”
他以为宋金梅多少会露出心虚或其他的神色来,没想到宋金梅理直气壮地道:“我为什么不能走,我不想待你家了不行吗?”又说道:“你们快放开我,我不待在你们家了!”
“连你父亲你也不要了。”宋景微问道,看到宋满从里面走出来,可能是听见了他的话,宋满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明明是相依为命的女儿,一转眼却可以悄悄地丢下他离开,这么多年来的父女情分呢?
“……”宋金梅也看到了宋满,她马上扭过头去,不敢看宋满的脸。
“梅梅,你真的不要爹了吗?”宋满难过地对女儿问道。
“……”宋金梅对自己的爹当然有感情,怎么说宋满也是养她这么大,从她娘过世之后就一直很疼爱她。于是想着想着就默默哭了,呜咽道:“爹……”
宋满看见女儿哭了,总算心里好受了些,至少女儿心里还是有他这个爹的。
“梅梅。”他走上前来,扶着自己的女儿。
沈家大房的就看着他们,上演父女抱头大哭的戏码。
这个情景若是换个主角的话,或许能感动大家,可是到了宋满父女身上,却着实让忍感动不起来。
想起那家可怜的人家,宋景微忍住火气,跟他们说道:“都进屋里去。”有什么事关起大门来再说。
“不不,我不回去,我不要待在这里。”宋金梅马上摇头说,同时又挣扎起来,但是沈东明就是不放她,说道:“我儿媳妇让你们回去,就回去再说吧!”
“爹!叫他们放了我,我不要回去!”宋金梅对宋满哀求道。
“这个……”宋满看着沈东明,然而对方一脸坚决,又去看看宋景微。
却没人理会他,宋金梅到底还是被押进了门,眼睁睁地看着大门被关上。她心底便慌乱了,虽然那点钱在她眼里不算什么,但是始终是偷来的。
因宋金梅的表现太激烈,与宋满的表现不成正比,宋景微怀疑宋金梅还做了其他的坏事,不然怎么可能见人就逃。
问清楚了之前的情况,宋景微对还被押着的宋金梅说道:“说罢,你趁着家里没人的时候做了什么?”
果然看见宋金梅目光一闪,可她嘴巴闭得很紧,没有回答。
宋景微直接对杨氏说:“回屋里看看,她身无分文想要逃走,无非是偷了家里的银子。”
“啊?”杨氏吃惊地瞪大眼,然后连忙跑回屋里,直径去翻开自己平日放银子的地方,果然是没有了。她跑出来跟儿媳妇说:“银子不见了!”
“嗯,搜搜她的身。”宋景微说道。
在场就只有杨氏一个妇人,她来搜身最适合不过了。
宋金梅闻言就像疯了一样挣扎起来,嘴里吼道:“不用你们搜,银子就是我拿的!”她倒是挣扎开了,从怀里掏出那袋银子,不屑地扔回去给他们:“不就是一点钱!这些钱还不是我们家给你的!”她指着宋景微的鼻子大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吃的用的,穿的住的,哪样不是爹给你的?你自己赚过一文钱吗?”
“我没有赚过一文钱,但也没有对不起你们,你们现在的遭遇,一切都是报应。”宋景微弯下腰说道:“善恶终有报,做了亏心事就要有所准备,不要怨别人没有给你机会。”
若说他们父女俩做过的亏心事,那就太多了,似乎就是因为太多,所以已经不放在心上,不觉得那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你,你今天去镇上了,可有……”宋满忐忑不安地看着宋景微,欲言又止道。
“去了,你们自己做了什么,你们自己明白。”宋景微说道。
闻言,宋满就知道那件事已经败露,他便露出可怜的神色说:“爹是被逼无奈才那样做的,都是为了活命!现在爹也知道错了,家里的钱财也都没了,所以……”
“所以你就觉得,你的报应已经偿还了?”宋景微冷笑着问道。
“……”宋满呐呐不语,不管怎么样都好,他唯一希望的就是,宋景微不要送他见官。
“老实待着吧。”宋景微扔下一句,就不再管他们,对沈东明夫妇说道:“不用再理会,过两天把他们送走。”
宋满和宋金梅心里没底,却觉得宋景微这个意思,是要把他们送到远方去?
这倒是他们想要的结果,最好是能多给点钱。
于是宋金梅就直接开口了:“当初爹给你那么多钱,你少说也要拿出一半给我们。”
宋景微的脚步顿了顿,然后没有回头就继续走。
“哼!”宋金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满心火气,她对宋满嘀咕道:“我就说他不敢对咱们怎么样,等日后……”等日后他们东山再起了,再来收拾这个惹人厌的弟弟也不迟。
“梅梅。”宋满还惦记着宋金梅逃走却不跟他透露的事情。
“爹!不是我不想跟您说,您自己想想看,我说了您就有胆子逃走吗?”宋金梅理直气壮地说道,她早就想抱怨她爹的怕死。
宋满呐呐无言,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怕死,惜命得紧。
父女俩在这里盘算着,以后去了远方该怎么东山再起,离开沈家大房又该要多少银子,却不知道他们的案子已经上报到县衙。
这起儿子告父亲的命案,也算是历来第一例。
三天后,宋景微和沈君熙再一次来到镇上。执事处的人告诉他们,已经有结果了。他们手里拿着公文,跟随宋景微二人来到茶山村抓人。
当一群人来到沈家大房,来到宋满和宋金梅面前时,他们父女俩都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不是说好给他们钱让他们远走的吗?
俩人瞪着眼睛,死死地看着宋景微,却在听到执事宣读他们罪状的时候,面如死灰。
“来人,把他们俩个抓走!”读完之后,那个执事手一挥,两名汉子过来把宋金梅和宋满抓起来,准备带走。
临走时,那个执事态度极好地对宋景微说道:“咱们张大人还有一句话带给您,他说依照律法,您可以继承宋府一部分财产,是否……”
“不,那些钱捐给老百姓,回去与你们张大人说,他自会明白的。”宋景微说道,他信得过张本卿,这笔钱交给张本卿,至少能有八十之八十用到实处,这就够了。
“成成,我一定与张大人转告,到时候可能需要您画两笔字。”
“这个没问题。”
“好好,那我们这就走了。”那人率领队伍,离开了此地。
宋满父女来此住了几天,又这样被押走,当真是世事难料。沈家大房的人站在门口相送,看到那些人走远了才唏嘘道:“好好地守着自己的家业不是挺好的吗,为啥要去做那伤天害理的事情?”
若是他有这么多家财,高兴还来不及呢,没准还会隔三差五地分出一些给老百姓们补贴补贴。可是他知道,富贵人的想法跟穷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他们怎么可能会想到那些穷苦的老百姓呢?不压榨老百姓的利益就不错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宋景微淡淡地说道,他对此没有什么感想。
众人望着他,想说什么来着,又说不出来,好像不必说似得。要是别人遇上这样的事儿,心里肯定很复杂。可是宋景微遇上这事,似乎只是寻常,一般?反正就没见他脸上有什么变化,果然是没感情的。
“哎呀,那些都过去了,跟咱们没关系了,咱们就不去想了。”沈东明说道,跟大伙们一起进了屋里,关上门:“咱们家过好咱们家的日子就行,反正咱们是一辈子也不可能去犯啥错误。”所以也不用担心去吃牢饭什么的。
“那是自然,咱家能犯啥错误?”杨氏把这事在心里过了两转,也丢开了。她还有好些活儿要干呢,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想这些。
现在天气渐渐地热起来了,大家看着门外那一池塘郁郁葱葱的莲藕,叹息道:“可惜过了时间,不然今年就有好些的莲藕收成呢。”
宋景微说道:“不忙,明年再种也是一样的。”
“是啊,今年的首要任务就是帮助大家把房子建起来,然后地里的活干起来。”
通过大伙们的努力,房子陆续建起来,地里的庄稼也该收的收,该翻地的翻地。没有哪个村跟他们村一样欣欣向荣的,其他受过战火摧残的村庄,眼下还是没有走出阴影。
天气一热,原老爷子便向他辞别,要回到小凉山那边去避暑了。
沈家大房的人虽然不舍得老爷子离开,可是都心疼老爷子怕热的体质。没多久就收拾好东西,宋景微两口子一起送老爷子回家。
而宅子这边太久没有住人,需要收拾收拾。
俩人留下来收拾了一天,到傍晚才一起走回家。
六月末的傍晚,天边挂着红霞,远处飘着袅袅炊烟,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安详。
他们生活在这个村里,也喜欢这个村庄。手牵手走在辽阔的田野上,他们不是忽然闯入的唐突者,而是融入其中的一角风景。
回到家中,自家的厨房也传来阵阵饭菜香味,显然是杨氏已经做好了饭,正在等他们回来。
沈东明在屋里带着孙子,看见他们回来就说道:“怎么样?那边还好吧?”
“大半年没住人了,我们收拾了一天,还算过得去。”宋景微说道,过来抱了抱在地上撒欢乱跑的儿子。
“哎,老爷子突然回去了,以后笨笨可就要咱们分出人手来看着他。”要是老爷子在这,天天帮看娃,他们直接清闲了很多,可以去干活。
“那有什么,我平常清闲,我带着吧。”宋景微说道,显然是笨笨听懂了他的话,高兴地糊了趴趴一脸的口水。
“我也闲着。”沈君熙比划道,他以后也能帮忙带娃的呀,顺便跟媳妇待一块。
“倒也是,现在该忙的也差不多忙完了。”沈东明说道,他家两个小辈都不适合出去帮忙。现在去村里帮忙都是他一个人去。
杨氏偶尔去村里帮忙下下地,不过多数时候还是在家内外忙活自己家的活。
今年的六七月,沈家大房这边显得冷清,因为都在村里热火朝天地建房子呢。
宋景微没有食言,每家建新房的都替他们出了一部分银子,这些账目也是整整齐齐地记录好的。倒不是为了什么,而是一个习惯。
等六七月过后,进入八月,房子就陆续建好了,长工们回归茶园,沈家大房这边又热闹起来。
除了长工们之外,还有许多义务工,只要闲着的就来茶园里帮忙除草施肥,大家干活干得很乐呵。
宋景微当然不会一点都不表示,他把干活的村民们都叫到自家吃饭。所以这段时间吃的都是大锅饭,莲藕丝炒饭,青菜炒饭,萝卜丝炒饭,每次都加点五花肉,炒出来香喷喷地。
接着不少人为了这顿饭,一次两次地来,说是为了这顿饭也值了。
看着村里的现状,让宋景微想起了以前六七十年代的日子,那时候就是共/产,应该也是像现在一样吧。
只不过这样的日子,应该不会维持太久。等时间的洪流把感情一冲刷,一代两代,最多三代,村里又会恢复以前的状态。
也并不是不好,只是有些感概罢了。
这天上午,裴鸿轩笑眯眯地拍开沈家大房的门,手里还提着一只精神活泼的鸡。
“这孩子,你是啥意思啊?”杨氏看见那只鸡,死活不肯收下,扬言裴鸿轩要是再这样就不让他进门了。
裴鸿轩说道:“大娘最清楚我的为人了,要是一般时候我怎么会这么客气。不过今个这只鸡,你是一定要收下的,不收还真不行。”
“哎?你这话说的,得了得了,先进来再说吧。”杨氏有点狐疑,先把人让进来再说,她也知道裴鸿轩平时不是那么客气的人,所以这回事有什么好事?
“怎么了?”宋景微和沈君熙都在屋里,看孩子闲聊。
见裴鸿轩抓着一只鸡站在院子里,和杨氏说着什么,令杨氏笑哈哈地。
“哎哟,我去告诉他们去!”杨氏兴奋地跟裴鸿轩说完,连忙跑进屋里来,跟宋景微两口子说道:“鸿轩家又有了好消息,他家二小子今年六月怀上了。”
宋景微和沈君熙齐齐对视一眼,接着道:“是吴喜吗?”
“是啊,就是他,鸿轩现在高兴着呢。不跟你们说,我先去把鸡收了,这只鸡咱们收的,因为是我去给他们求河水的。”杨氏笑眯眯地说道。
这年头大伙们都迷信,总说河水要去谁谁谁那里求来的才好。自己去镇上买的,还怕怀不上。
宋景微不懂这个事,也没有关注,他只是看到身边的青年眼神炙热地看着自己。
“怎么,你也想生二小子?”他便打趣地问道。
“……”沈君熙望着他愉快点头,自是想的啊。
宋景微突然就不想开玩笑了,认真考虑了一下,对他说:“再等等,我想想。”
“好。”沈君熙捏着他手,郑重地在他手心里写道。
裴鸿轩满面春风地走进来,脚上微微的不方便也影响不了他的潇洒。从去年成亲到现在,终于体会了一把为人丈夫的荣誉感。
“恭喜你了。”宋景微说道,给他倒了一杯茶。
沈君熙也对他笑笑,表示恭喜,同时眼神里还带着不可忽视的羡慕。
“哈哈。”裴鸿轩当然看到了他的羡慕,安抚道:“同喜,估计你们今年也是要有的。”若是大家明年一同生个二小子,也是好事。
“说不定。”宋景微笑笑道。
“我家二小子是个调皮的,这才两个月,吴喜就开始害喜了。”裴鸿轩滔滔不绝地说道:“想当初我家大小子的时候,我就没有吐过。”
见他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在座皆欣慰,毕竟裴鸿轩从之前走到现在也不容易。
裴鸿轩自己也是这么想的,突然叹气道:“我做梦也没想到我有今天。”当初在河里,以为自己要溺死了,结果还活着。被救起来之后,以为人生就是得过且过,不会再有什么欢乐可言。结果找了那么个人,气死自己也罢,爱死自己也罢,今天一切都是好的。
“你现在很好,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宋景微说道,他翻译的是沈君熙的手语,也是自己想说的话。
“嗯。”裴鸿轩的眼睛里燃起一股冲劲,说道:“现在我家即将有两个娃,我们吴喜又暂时做不成事,我想他还没生之前,出去跑跑生意,赚点银子。”又说道:“现在正逢乱世之后,各处百废待兴,是个赚钱的好机会。”
宋景微很赞同:“倒也是的,现在赚钱比平时容易的多,但是风险也极大。”他沉吟了一下,裴鸿轩的家庭确实很需要有个赚钱的主意,说道:“要不这样,你跟着沈君熙的二叔先做一阵子,他这个人做生意还是有一手的。”
“他二叔?可行吗?”裴鸿轩对沈家的三叔有阴影,因此有点不相信。
“可行,他二叔不是那种人,他跟你一起做生意,也能得些好处。”宋景微说道,他手里握着人脉关系,正是沈二叔需要的,更何况现在沈家二房本来就想跟他们大房打好关系,因此借此机会,把沈二叔拉过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我倒是愿意听你的,毕竟你算是咱们这些人里最精明的。”裴鸿轩叹息道,他始终觉得自己和大伙们加起来,也干不过宋景微。
“嗯,那我就写两封信出去,有了结果通知你。”宋景微说道。
“好,谢谢你。”裴鸿轩诚心地道谢,他算是明白了,现在沈家大房的主,是眼前这位,以后都不分开,也不用担心什么了。
中午杨氏留下裴鸿轩吃饭,裴鸿轩不肯留下,他说什么也要回去给吴喜做饭吃。
惹得大伙们笑他们两,如今是风水轮流转,今天到吴喜家了。当初裴鸿轩有孕的时候,吴喜是怎么紧张裴鸿轩的,大伙们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哈哈,这是做男人应该的,我不照顾他谁照顾他。”两口子嘛,不就是你照顾我我照顾你,要不怎么叫两口子呢。
“这样就好了,好好过日子。”将来有一双儿子,有个感情好的那口子,再赚点钱,美满幸福。
沈东明听了杨氏的讲述,笑呵呵道:“不用羡慕他们,咱们家也很幸福。”不就是缺个二小子嘛,他瞧着儿媳很儿子的感情也不错,应该用不着多久就会有了。
“那倒是的,不急不急,都还年轻着呢。”想到儿媳才二十出头,杨氏十分开心,不过一想到儿子已经快奔三了,她做娘的就发愁。
晚上沈君熙抱笨笨过来休息,杨氏逮着他说道:“最近你媳妇对你咋样?”
沈君熙当然是说宋景微的好话,比划道:“媳妇对我很好。”
杨氏连忙说:“娘不说问你媳妇对你好不好,是问你他对你满意不满意。”她的意思也不是单指一方面,是各方面。
不过鉴于她以往的惯例,沈君熙自动认为她又问那个事儿了,便显得微微发窘。他不知道别家的儿子会不会跟父母讨论这些,反正他自己是,难以启齿。
“你媳妇还年轻,又长得好看,走在路上连娘都忍不住多看两眼。”杨氏赞叹道,她儿媳妇是标致的人,走在村里谁不多瞧两眼,再者还能干,会赚钱,别人羡慕嫉妒恨。
“……”沈君熙眨眨眼,不明白母亲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呢,走在路上谁瞧你。”杨氏打量了一下儿子,连摇头道:“平时仔细点收拾收拾自己,我要是你媳妇,我看着都嫌素得慌。”
这回沈君熙终于明白杨氏想表达什么了,于是哭笑不得。他平日里都是简单的穿着打扮,确实是很素淡的,不过他自己不觉得不好,这种简单和素淡正是他的喜好。
可是听杨氏一说,他不免在意起来,是否真的不好?
怀揣着这样的疑问,他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他们两口子的屋里。看见宋景微在灯火下翻看账本,算盘时不时滴滴答答地,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
他走过去,摸摸那已经冷掉的茶壶,重新冲上一壶热的。
“天气热,没关系。”宋景微偶然抬头看见他冲茶,便说道。
沈君熙给他倒了一杯热的,比划道:“喝凉茶不好。”
青年温温柔柔地站在身边,眼光如水,宋景微看到这样的他,便放下手头的东西,不打算再继续了。他点了点头,端起茶慢慢喝完,其实茶还是热茶有滋味,没错。
沈君熙见他喝完了,接着给他续上一杯。
“行了。”喝完了两杯,宋景微便不再要,他抬头看着青年说道:“把笨笨又送过去了?”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带着些微戏谑。
“嗯。”沈君熙朝他点点头,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倒显得心不在焉。
“怎么了?”宋景微问道。
“……”沈君熙眨了眨眼,突然对他比划道:“我若是走在路上,你会看我吗?”
这是什么问题?
宋景微抬了抬眉,接着问道:“这个问题有意义吗?你走在路上我肯定看你。”但是这个回答有什么参考价值?
“假如你不认识我的话。”沈君熙觉得也是,所以加个前提。
宋景微认真去考虑,坦率道:“不会。”
“……”沈君熙就抿着嘴,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可能有点郁闷吧。
“你想问为什么对吧,因为我没有去看陌生人的习惯,而你也没有出挑到让我眼前一亮。”实际上这样人从没在宋景微的世界里出现过。
“……”沈君熙张了张嘴,又歇了继续问的心思,他已经十分同意母亲杨氏的话,他果然是走在路上都没有人会看的一类。
“突然问这个,怎么了吗?”宋景微对他侧目道。
“没有。”沈君熙抿了抿嘴唇,又比划道:“我这样素淡是否不好?你不喜欢?”
宋景微跟随他的手势,去打量他,然后说道:“并不会啊。”沈君熙的穿衣风格向来是干净素淡,也许有人会觉得乏味,但是宋景微并不觉得不好,反而简单清新。
“……”沈君熙认真去观察媳妇的表情,确定他是说真的,松了一口气。
“不需要胡思乱想,你这样就好。”折腾了这么久,宋景微总算知道对方在意什么,他感到有些好笑,也有些感动。沈君熙这样在意他的看法,还不是因为害怕自己不够优秀,不够讨人喜欢。
他就拉着青年的手说道:“也许别人不喜欢你,你不讨他们喜欢,但是你讨我喜欢。”
如此直白甜蜜的话语,听在沈君熙的耳里如同天籁。他禁不住两秒钟,立刻就笑开了,握住宋景微的手微微激动。
“自信,好吗?”
“好。”他在他掌心里写道。
内心实在充满滂湃的感情,因此低头去亲吻那日思夜想的唇瓣。
宋景微伸手环上他的脖子,二人一人坐着,一人站立,亲吻了许久。直到青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满脸带着急切的渴望。
这天晚上,很热情很激动。
青年伏在身上辛勤地耕耘,那股冲动的劲儿,显得比平时少了两三分温柔,多了一二分野蛮。
可见不管是多么温柔的男人,在这种事上也会有强横的一面。
在夏季亲热就会有种困扰,因为天气太热了,激动起来更热,因此两人都是大汗淋漓的,少不了结束后又要再洗一次澡。
在床上喘过气来之后,宋景微赤条条地下床,去净房洗澡。
沈君熙连忙拿起外衣,追上去给他披上。
“不用了。”宋景微好笑地道,身上这么粘腻,穿上只会把衣服弄脏。
“嗯。”沈君熙才发现,自己也是赤条条,于是二人一起进去洗个凉水澡。
“原来你早有预谋,这桶水是你准备的吧。”宋景微看到浴桶里有干净的水,不用想也是沈君熙提前准备的。他就是这么细心,要做什么之前总会准备一下。
“嗯。”沈君熙点点头,拿来水瓢,擢水给宋景微洗。
凉水从肩头上滑落,宋景微长呼了一口气,感到清凉多了。
本来是很单纯地在帮媳妇洗澡,可是见媳妇清清凉凉,沈君熙就忍不住抱抱他。一手抱到满怀的清凉,十分满足,十分享受。
反而是他体温高,让宋景微很嫌弃。
“……”沈君熙笑着不让他推开,凑上脸去亲亲他。
“你也凉快凉快……”宋景微擢了一瓢水,从他脖子上倒下来。
沈君熙趁机吻住他的嘴唇,二人又在净房里,毫无顾忌地亲热起来。因着都是光的,抱着亲着很快就擦枪走火。
“……”青年把媳妇抱上自己的腿上,分开那丰腴的两瓣,缓缓地把自己送进去。
于是在净房里胡闹了一通,又用去了一段时间,等真正睡下已经是深夜。
早晨两个都很慵懒,直到杨氏把笨笨送过来,给他们俩个照看。
“外面不知道怎么了,我好想隐约听到了谁敲铜锣。”杨氏不确定说道。
“嗯?是吗?”宋景微问道,他对古代的铜锣没有什么概念,可是土生土长的沈君熙很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也许是有公文到了。”他比划道,可是自己也很疑惑,一般公文只会到镇上。
“一会儿出去看看就是了。”宋景微打着哈欠说道。
“……”沈君熙心疼地揉揉他的脸,有些个自责,昨晚还是闹得太过分了。
“没事。”宋景微蹭蹭青年的手掌说,刚睡醒的他显得很柔和。
“趴趴……”笨笨扑到他怀里,也用自己的小脸蛋去蹭蹭爸爸的脸。
“乖。”他亲亲儿子的额头,然后被笨笨抱住了,从额头一路亲下来,脸嘴巴都不放过。
“……”沈君熙表情诡异地把笨笨抱过来,他跟宋景微的观念不一样,从来不会动不动就亲儿子。
他们家里,就算是杨氏也只是偶尔亲一下笨笨的脸,其他人根本不会亲来亲去。只有宋景微,看着挺冷淡的人,然而每天都跟儿子玩亲亲。
若是亲亲脸颊就算了,他们父子俩根本不分位置,逮哪亲哪……
“怎么着,连儿子的醋你也吃?”宋景微挑眉看着他道。
“……”沈君熙严肃地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
笨笨也是很亲他的,抱住他的脖子对他糊口水。于是看见青年一副无奈又宠溺的样子,也亲亲儿子的脸蛋,但是亲嘴绝对不行。
“嗤……”宋景微笑了声,起来穿衣服洗漱。
两口子收拾妥当,带儿子吃饱了早饭,便听了杨氏的提议,让他们跟着沈东明去村里看看。
“对了,把笨笨也背去,娘要干点活,没法子照看他。”
“好。”
这个背笨笨的任务,当然是交给沈君熙这个背娃专业户。宋景微一拿背带过来,笨笨就兴奋了,笑得见牙不见眼,可见真的很爱出门。
“这娃儿像谁呀,背他出门就笑。”
大伙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宋景微,就连沈君熙也是,眼神带着调侃,像你。
“我儿子不像我,难道像隔壁老王。”宋景微淡定道,把笨笨安置上他爹的背上。
沈君熙认真地比划道:“咱们隔壁没有姓王的。”
“……”宋景微不好跟他解释,这是一个怎么样的梗,于是就不说话了。
爷孙四人,慢慢向村里出发。
“娘的耳朵真灵,这样也能听见村里的声音。”他们早上什么都没听见,现在也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嘿嘿,你娘的耳朵是灵,她不说我也不知道。”沈东明说道,可见杨氏也跟他提了一嘴。
“嗯,现在刚刚打完仗,也许朝廷会咱们这里有什么政/策?”宋景微不确定地道。
“这哪知道呢。”沈东明搔搔头道:“要是有什么补贴,那也不错。”他们村里虽没损失人命,可是房子烧了不少。
来到村里一看,确实不少人表情有异,他们随便找了村民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村民搔着脑袋说道:“咱也说不清楚,不过村口的墙上有公文,大家伙可以去看看。”
“好,谢谢了。”他们几人,往村口那边走去。
远远儿就看见不少围在那儿,而墙上确实有张大红色的公告,红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宋少爷来了……”
“宋少爷来了,让他瞧瞧。”
村民们看见宋景微一家来了,连忙让开位置让他过来。
“怎么了?”宋景微一边问道,一边上前去。
“宋少爷快看看这个,咱们都不懂这是啥意思?这是让我们都搬走的意思吗?”村民们心里又急又不明白,有点抓瞎的感觉。
“……”宋景微也是一愣,因为朝廷竟然打算迁都?
公文上写着,梨花镇也是征收的范围,上面说但凡是从哪里到哪里的位置,都要收起来做公用。看到这个,宋景微就蹙眉,不过看到下面那署名的单位,似乎不是上面直接来的……
“怎么样?这是什么意思?咱们是要搬走吗?”村民纷纷心急地问道。
“不一定。”宋景微说道:“这应该只是……州府自己的决定,最后怎么样还得看实际。”毕竟迁都是件大事情,就算是真的也没有那么快。
“州府啊?”村民们没有因此而放心,反而更担心了,“要是真的,咱们可搬到哪里去?”
“是啊,咱们能搬到哪儿去?”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他们想象不到集体搬家的情景。
“大家稍安勿躁,现在只是可能而已,先看看后续怎么样。”宋景微说道,他觉得大规模征用村民们的地方是不可能的,况且这里虽然不算偏僻,但也没有什么开垦价值。
“对了,宋少爷与咱们的县令大人是好友呢,要不县令大人问一问?”有人提议道。
宋景微也有写信的想法,不过还没有敲定,于是先安抚了大家几句,回去再考虑考虑。
也是同一天的下午,家里收到了张本卿的信,原因是之前宋景微寄去了一封。
不过拆开来看看,却也提到了迁都的事情。他说现在迁都之事在朝廷内外闹得风风雨雨,大家的热情都很高,看来是尘埃落定了。不过张本卿提到的位置,范围内并没有梨花镇,而是还隔着一定的距离。
如果真是迁都的话,梨花镇就属于靠近都城的地段吧。
这就有意思了,宋景微摸着下巴想了想,这也许是州府的官员未雨绸缪?
他立刻给张本卿写了封信,说明这个公文的事情。顺便也派出人手去打听,周围的村庄是否也是这样。
得出的结果是,周围的村庄也都有这个公文,不过梨花镇镇上并没有,这就奇怪了。
又等了几天,没有等到张本卿的回信,倒是等来了一批官兵。
带头那个官兵,敲锣打鼓地召集了村里的村民们,大声说道:“公文看了吗?东西收拾好了吗?”
村民们一头雾水,纷纷都摇头,他们肯定没有收拾东西,也没有准备搬走啊。
“你们没有看见公文吗?不是叫你们搬走吗?为何一个个还不动身?你们这是在跟朝廷作对?”那官兵黑着脸说道,此村落距离梨花镇最近,他们最先来这里办事,可是看见村民们一个都没有搬走,岂能不黑脸?
“额,真的要搬走吗?可是宋少爷说,还不用搬……”村民们立刻炸开了锅,都说不搬家,连宋少爷也没说要搬不是吗,人家让他们回家等消息来着,不搬不搬。
那官兵的脸更黑了,说道:“宋少爷是谁?他算老几?他说的话算还是朝廷说的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