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双娇自个想象到的后果实在是太严重了,她不得不腆着脸,上前关心宋景微道:“外甥媳妇,你到底摔哪儿了呀?姨妈扶你起来可好?”她想吧,要是宋景微无事,这事就好办多了。
“不必了,在大夫来之前,我都起不来。”宋景微说道,就那样纹丝不动地盘腿坐着。假如光瞧他的表情,是一点也瞧不出来他哪儿不舒服。
“外甥媳妇……你真的摔疼了?”杨双娇狐疑地打量着他道,照她看来,宋景微根本一点事都没有,莫不是装的?故意陷害她女儿的?
“……”沈君熙闻言,抬眸瞪了杨双娇一眼。这虽然是自个的姨妈,可是这样说话也太不适合了。
宋景微也对她无言,只给了一个不想多说的表情。弄得杨双娇讪讪地,嘴里嘀咕道:“我瞧着就没啥事,人家问你摔哪儿了你又不说……”
沈君熙刚进来的时候着急,没有仔细看媳妇的脸色,等看明白了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大概心里有点儿底……媳妇没摔着,他就是不肯起来,想必要对付杨双娇母女俩呢。
这样默默地想着,他坐在媳妇身边也不做什么,就陪他一起等待大夫的到来。
王春杏抽抽搭搭地哭了一会儿,便也平静下来。她想着,自个根本就没有碰到宋景微,就算大夫来了有怎么样?宋景微什么事也没有,难道还能装模作样赖她不成?除非那个大夫是跟他们串通好的……可是请大夫的人是杨氏,几乎不可能有时间串通。
她握着拳头想,等会儿一定要仔细盯着大夫看病,不给他们冤枉自个的机会。
打这儿去村里的胡郎中家,也要好长的时间。杨氏知道自己跑不快,便央了工地上一个长腿的小伙子,好让他快点跑去叫大夫,她儿媳妇摔倒了。
胡成春听见是沈家大房的儿媳妇要看病,还摔倒了,他立马拿起药箱说道:“快快快,发生大事啦!”他还记得沈家大房的儿媳妇怀着孕呢,这回摔倒了,可不是小事。要是去得迟,恐怕一尸两命嘞!
“胡郎中真是个好大夫,怪不得人人都夸你好嘞!”小伙子咧着嘴道,他瞧着胡成春跑得比他还快,心里头着实佩服。
“废话少说,我先去也!”胡成春说道,一溜烟跑在了前面。
被他甩在身后的小伙子只好感概道:“果然是大夫呀,腿脚真不错。”胡郎中今年有四十了吧?
此时的沈家大房,杨氏急急忙忙返回来儿媳妇的屋里,跟大伙儿说她已经央别人去叫大夫了,先稍等一等。又到宋景微跟前,摸摸看看,说道:“这究竟是咋了呀?娘扶你起来,咱们先到床上去好吧?”
宋景微就说道:“您别担心,等大夫来了再说。”
杨氏忧心忡忡地说道:“我咋能不担心呢,你身子骨又不是特别好……”就怕摔重了,哪里摔坏了,可怎么得了。
沈君熙向母亲比划道:“娘,一起等大夫吧,媳妇不疼。”他知道宋景微啥事也没有呢,但是他娘亲不知道。
“不疼?”杨氏疑惑,向宋景微确认道:“儿媳妇,真的不疼吗?”可若是不疼的话,怎么会起不来?
“嗯,不疼。”宋景微道:“您坐下来,再等等。”等胡成春来了,才好说话。
杨氏疑虑重重,但是儿子和儿媳妇都这样说了,她再多的疑问也只好先闭上嘴。她这天生就是温顺的性子,在家听娘的,出嫁听丈夫的,丈夫不在就听儿子的,现在儿媳妇进门了,再添一个听儿媳妇的。
杨双娇见状,走到杨氏身边扯扯她的衣裳,低声央求道:“妹子,不管咋样,先让你儿媳妇挪个地方,让妞妞先出来嘛?”女儿王春杏一直可怜兮兮地瞧着自个,她心里头不忍心。
方才看了许多,她心里头很是怀疑,宋景微根本就是故意的。也许她女儿刚才说的话,不是撒谎呢?
“大姐,这我也做不了主。”杨氏也压低声音道,她不是敷衍杨双娇,是真的不敢做儿媳妇的主,还有啊,她向亲大姐问道:“这是咋回事,妞妞怎么会在景微的房里?景微怎么摔倒了?”
一问这个,杨双娇便支吾起来,过了半晌她回道:“我也不清楚……”对上杨氏怀疑的眼神,她反应激烈地道:“我前脚刚到你后脚就来了,我也还没问清楚呢!妞妞一看见我就哭,我还想知道咋回事呢!”
“是吗?”杨氏沉声道,她太了解这个大姐了,心虚的时候便吼得比谁都大声。这让杨氏心里头有个不好的想法,她希望不是那样的,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她顿了顿向王春杏问道:“妞妞,你告诉姨妈好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表嫂是怎么摔的?你又为啥哭呀?”
一连串的问题,使得王春杏整个人乱乱地,她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我只是……我进来逛逛,没想干什么。”她指着宋景微说道:“是他一进来就说我偷东西,我根本就没偷东西!他诬蔑我是贼!”
杨氏等人皱着眉,杨双娇则是眼含希望地鼓励道:“还有呢?你没碰到你表嫂是吧,他是怎么摔的?”
“对!我没碰到他,是他自己坐在地上的,不关我的事!”王春杏大声道,这个她可以拍着胸部保证,谁也冤枉不了她。
“妹子,你看,妞妞啥也没做……”杨双娇为难地看着亲妹妹,既然她女儿是被冤枉的,做错的人就是杨氏的儿媳妇,她俩反倒是受害者。
杨氏张了张嘴,眼睛瞟着自个儿媳妇,在等他开口。
“我记得我出去的时候,院里的门是锁着的,等我回来的时候,它就被撬开了。”宋景微用眼神安抚了一下杨氏,便向王春杏开口质问道:“那么我问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大家齐齐看向王春杏,是啊,她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这个问题只有王春杏和她的母亲杨双娇俩人知道,王春杏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心虚、白着脸不说话,紧接着睁大眼睛瞧着她母亲,希望母亲能救救她。
“回答不出来?”宋景微问道。
“这个……”杨双娇绞尽脑汁,然而她想不出旁的回答来,又可以说服众人,又合情合理,似乎没有。
“我进来的时候,看见你手中拿着我的玉佩,这个你敢否认吗?”宋景微又问道。
“……”王春杏狠咬了一下嘴唇,说道:“我确实拿着你的玉佩,可我只是看看,我没有想要偷走!是你诬蔑我偷东西,然后趁机威胁我,让我们收拾包袱滚蛋!”
大家露出吃惊的神情,竟然有这回事?宋景微会做出这种事吗?
王春杏见此情形,越发努力地说道:“还有啊,他威胁我不成,就坐在地上装摔倒,然后嫁祸给我。”小姑娘泪眼朦胧地向着杨氏哭道:“姨妈,他讨厌我和我娘,想赶我们走才这样的,你别相信他的话……”
宋景微没想到王春杏会豁出来,连这个也敢说,又不想想她们自己做了什么:“你说你千辛万苦地撬锁进来,只是来看看,不觉得这话很可笑吗?现在是你们自己做事不清不白,反倒是调转枪头来说别人。”说罢,他看了看杨氏的神情,发现杨氏并没有可怜王春杏,反而问道:“那妞妞,你能不能告诉姨妈,你究竟是怎么进来你表嫂的房里?”
儿媳妇的院门她很清楚,只要儿媳妇不在里头,就一定会落锁。这个还是她当初特意叮嘱过的呢,因为院子里放着一堆值钱的东西,这边又是人多眼杂,她很害怕招了贼。
可是杨氏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外贼易防,家贼难防。第一个撬锁进来偷东西的人,竟然会是自个的外甥女,此刻的她感到十分愧疚。觉得对不住儿媳妇,毕竟这些日子以来,儿媳妇对杨双娇和王春杏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了。供她们吃喝供她们住,还要东西给她们用,结果却是这样。
“……”王春杏依旧回答不出这个问题,她瞧着杨氏只知道哭。
“唉……”杨氏对她失望地叹了口气,接着十分低落地说道:“大姐,你带着妞妞走吧。”她们这个家,供不起这俩人了。
“妹子,你这是……要赶我走?”杨双娇惊愕地道,同时感到难受和气愤,她们是亲亲姐妹,眼下杨氏却因外甥女做了这点小小的错事,就当着大家的面赶她们走,她不可置信地说道:“我们究竟做错了啥,妞妞年纪小,不懂事做错了事,难道就不能原谅她吗?”
杨氏烦恼地望着别处,心里头也累得很,说道:“大姐,咱们不说那些了,你在这里住了这些天,我对你和妞妞也没薄待,你没什么不满意的。”
“可是说到底,你就是在赶我们走。”杨双娇不依道。
“……”杨氏十分无语,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为什么她大姐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怪别人,她说道:“妞妞做了错事,我们不是不能原谅她……”何况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怎么呢,她叹气道:“不管最后是咋样,大姐你和妞妞都不好再继续住了。”
都说人要脸树要皮,发生了这种事,咋还能当做没事人一样呢。
“反正……”杨双娇还像说什么,宋景微开口打断她,说道:“您先别让她们走,我这还没诊断出是什么问题,万一要是太严重,我还要追究责任。”
他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把杨双娇和王春杏俩人唬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俩母女都在心里道,就不信你真的摔出了啥毛病!可是同时心里又担心道,万一真的摔出了毛病,死赖着她们做的,那可怎么办?
杨双娇想了几个来回,最终咬着牙豁出去了。她想到,如果宋景微果真赖着她们,大不了到时候撒泼耍赖也就是了。撕破脸就撕破脸,想让她们负责任那是不可能的事!
众人各持心思的时候,杨氏站起来说道:“估摸着胡郎中就快到了,我出去等他。”
果然没一会儿,胡郎中到了。杨氏远远儿招呼他,二人一边说话,一边疾步走进院里。
“你那儿媳妇是怎么摔的,见血了没有?”胡成春急忙问道。
“没有的,就是在屋里摔了。”杨氏赶紧说道,她看得很仔细,没见血的。
“那就好那就好。”胡成春说道,抹了一把冷汗,背着药箱赶紧进屋。
杨氏在后,朝里面喊道:“胡郎中来了。”脚步紧跟着大夫,也进来屋里瞧看。
“怎么还在地上,快快扶他起来呀!”胡成春说道,一进门就瞧见宋景微坐在地上,到底是咋回事?
宋景微见胡成春来了,也长呼了一口气,坐在地上也是累的,他伸手向沈君熙道:“可以扶我起来了。”
沈君熙连忙先站起来,再小心翼翼地扶着媳妇起来,扶到床上去。
他们一走,王春杏寻着空隙,连忙慌慌张张地往杨双娇那处挪去。但此刻没有人管她,大伙儿都往床边去了。
胡成春道:“快躺着,我看看脉象。”
宋景微躺下,伸出手腕给胡郎中把脉,一边说道:“我感觉不太好,肚子不舒服。”可他脸上跟平时没俩样,半点儿看不出不舒服来。
胡成春皱了皱眉,“……”他所感受到的是脉象平稳,强劲有力,怎么会不舒服?问道:“可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宋景微摇头,说道:“是摔的。”
胡成春眨了眨眼,恍然大悟道:“果然是动了胎气……”
“啥?”杨氏和杨双娇母女两异口同声道,三人具是目瞪口呆,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
只不过对杨氏来说,这是惊喜的一雷,对杨双娇母女来说,这是要命的一雷。
“动了胎气!”胡成春虎着脸说:“怎么能如此不小心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情知宋景微的目的,他尽管睁着眼说瞎话,往严重里说。
“胎胎胎……胎气?”杨氏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整个人都懵了。
再观准爹爹沈君熙,他跟杨氏一样撑圆了眼睛,满脸写着惊讶,惊喜。他不能说话,可他脸上的表情一点也不比别人少。媳妇是他的,宝宝是他的,他比别人更激动。
只见他一下子握住了宋景微的手,那模样似哭又似笑,睁得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宋景微,好似在说:“咱们有娃娃了,你高兴吗?”
手掌被握得生疼,宋景微往外抽了抽,他不知道沈君熙会如此激动,平时看起来还是挺淡定的一个人……
“胡郎中,你刚才说的是真的?”杨氏提高声音道,心肝儿扑腾扑腾跳着祈祷,她方才没听错,一定没听错。
“哦,你们还不知道吧?”胡成春慢悠悠地说:“你儿媳妇有孕了,已经……五个月左右吧。”他听说过宋景微的传言,刻意没把时间说到准确,让那些人猜去。
“真,真的?”杨氏呆呆地,反应过来之后,一下子狂喜地笑了,欢天喜地道:“我有孙子了!”她折着手指一算,五个月左右……应该是六个月才对得上时间,也许就是那一次怀上了呢?
总之只要是她儿子的种,不管是哪个月怀上的,就够她高兴了。
“你们做得真不地道,儿媳妇怀了五个月也没发现。”胡成春嘀咕道,害他还要保守秘密,连光明正大地销售安胎药也不可。
“这这……确实是我们疏忽了……”杨氏满脸自责地道,脸上的惊喜忽然变成惭愧,她向宋景微真诚地道歉道:“景微啊,都怪我们不好,竟然没注意上……”要不是这次出了意外,还不知道哪天才发现呢!幸好也没有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不然杨氏就要哭瞎了。
宋景微摇头道:“不怪谁,我也没注意。”
杨氏瞧着儿媳妇,心疼又唏嘘,说道:“那是当然的,你一个男人又没生过,怎么知道呢。”女人还能用葵水来判断,男人就真没办法了。“其实都怪我,要是我早点让熙哥儿给请大夫就好了。”之前还想过这件事,后来不知怎么地搁置了。
听母亲这么说,沈君熙满眼担忧地比划道:“娘亲快问问大夫,媳妇究竟怎样了?”
杨氏连忙点头:“哦哦,是啊。”她朝着胡成春说:“胡郎中,我儿媳妇究竟怎么样呀?严重吗?”
胡成春说道:“动了胎气,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给他开两贴药吃吃看,要是吃了药还是不舒服,就得仔细将养了。”
这几句话把杨氏母子俩吓得不轻,之前不知道宋景微有孕,只以为摔跤不会太严重,此时知道他有孕了,别说摔跤,就是碰着了一根手指头都紧张得不得了。
“胡郎中,那可怎么是好呀?”杨氏心急了,她的大孙子,可别出什么意外。
“我说了,先吃两贴药看看再说,现在一时半会儿我说不准。”胡成春说道,起身坐到桌子那边打开药箱,里边就有抓好的安胎药。反正宋景微又不是真的动了胎气,随便拿一种安胎药给他吃也使得。
听见大夫这么说,杨氏母子俩的心里,七上八下,没着没落。沈君熙更是,双手紧握着宋景微的手,好像这样握住他就会没事似的。
此时的杨双娇母女,早已想到了自己的种种后果。她们只想偷偷走出这间屋子,然后跑回客房,收拾包袱走人。
“上哪儿去?”宋景微说道,用眼角睨着那俩母女,表情生寒。
杨双娇拉着女儿的手,若无其事地停下来,然后转个圈,回到桌边上坐着,赔笑道:“没上哪儿去……”
宋景微哦了一声,说道:“那我们来谈谈,关于赔偿的事情。”
杨双娇瞪大了眼:“什么赔偿?”对关于钱的字眼,她敏感如点钞机,这个赔偿也是一样的!
“我的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还有门外那把锁,你们敢抵赖吗?”宋景微一个一个地清算道。
杨双娇的眼睛又撑大了一倍,什么什么费……
“医药费和营养费保守估计要个二两银子,这是小事,精神损失费才是大头,我被惊吓得差点一尸两命,少说也要个百八十两。至于那把锁,就当我好心不计较了。”在杨双娇就快要瞪出眼珠子的情况下,宋景微轻飘飘地说:“所以加起来就是,你一共要赔给我一百零二两银子。”
“……”杨双娇和王春杏,像两个木头一样愣在了原地。
“没有现银,其他什么值钱也可典当。但是绝不可以抵赖,否则我会报官,就告你们入室抢劫,无故伤人。”
两人现在才知道,她们究竟惹上了一个怎么样的可怕之人。宋景微根本不给她们退路,也不给她们选择,张口就是赔钱,张口就是报官。
杨双娇垂死挣扎地道:“你何必这样狠,咱们好歹是亲戚,再说了……妞妞根本就没偷你的东西,也没有碰你一根手指头,你你……你太狠了!”
见宋景微不接茬,她又看着杨氏道:“妹子,我的亲妹子,你也要我们赔什么银子吗?不管你信不信,妞妞根本就没碰他!”她现在可算是知道了,宋景微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赶她们走。
“大姐……”杨氏想说点啥,可是她真不知道说啥。假如她是杨双娇,就不会这种事了。说到底还是她大姐自个的问题,不是别人的问题。
“杨双巧,你说话呀!”杨双娇站起来大声道,她习惯了对妹子呼呼喝喝,倒是凶起来了。
宋景微见状,厌烦地抿了抿嘴,他原以为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把杨双娇母女吓退。现在看来,他低估了别人的下限,也高估了自己的底线。
“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收拾包袱现在就走,二是继续留下来……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假如你们选择现在离开,我不会再追究你们,但如果你们还不走,就等着跟我一起见官,然后去蹲牢房。”
“……”杨双娇闻言,先是松了一口气,原来还能没事地走人,接着就是难堪至极。之前偷偷摸摸地走是一回事,现在被人赶走又是另一回事,她们要是立马收拾包袱走了,不就等于间接承认了那些没做过的事情吗?
宋景微冷冷地瞥了她们一眼,放佛知道她们在想什么,说道:“怎么了,比较想蹲牢房是吗?”
杨双娇的心肝儿一颤,感到浑身都是冰凉的,她咬牙拉起女儿,走之前向杨氏说了一句:“我们这就走,再也不上你这儿来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这个破地方,瞧着是好的,里头却住着黑心肝的人,明明自己那么有钱,却一点亏都不肯吃,呸!
瞧着大姐气冲冲的背影,杨氏无奈地长叹了一声,她和杨双娇这辈子也就这样,兴许不会再见面了。她感到最复杂的却不是这位大姐,而是她的儿媳妇,她诚心地对儿媳妇说道:“真是对不住,大姐那份人就是那样……”
“我赶走她们,您不怪我就行了。”宋景微知道杨氏心里也不好受,安慰道:“吃亏是福,爱占便宜的小人不会有好报。”杨双娇那种人,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杨氏听出来儿媳妇在宽慰自个,心中高兴了一点,拍着他的手道:“你安心歇着,别想太多,仔细安胎才是正理。”她此刻很庆幸杨双娇母女俩走了,不会再影响她儿媳妇安胎的心情。否则照这样闹下去,会发生什么事还指不定呢。
见胡成春等在那儿,沈君熙朝杨氏比划道:“娘,您去送送胡郎中。”
杨氏说道:“好,你仔细陪着你媳妇,我去送送胡郎中,然后给你媳妇煎药。”说罢起身,一边掏钱袋子一边问道胡成春:“要钱多少?真的要二两银子吗?”
胡成春好笑道:“听你儿媳妇瞎说,给我一吊钱就够了,包括出诊费。”他说的二两银子,其中营养费才是大头,安胎药使不了多少个钱。
“呵呵,我说呢。”杨氏拎着两包药,一边给钱,一边送人出去了。
待屋子里安静下来,沈君熙俯身轻轻抱住躺在床上的媳妇,满心里的激动终于忍不住了,伏在媳妇的肩头上又笑又哭。
“……”把宋景微囧得不行,他见过不少准爸爸,也见过激动的,但是没见过这样的……
“……”沈君熙口不能言,不能用语言向媳妇表达自个的心情,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媳妇一个不敢太用力的拥抱,以及偷偷亲在头发上的吻,“谢谢你。”他心里默默地念道:“谢谢你还在我身边,谢谢你愿意给我怀孩子。”
如果一起都一场梦,沈君熙洗碗自己永远沉溺在梦中,不要醒来。
“起来。”抱了好一会儿之后,宋景微动了动腿说道。
“嗯。”沈君熙平静了一点,才低着头坐起身体,垂着的眼睛里闪动着点点微光,他是激动而感恩的。
“你很高兴?”宋景微问道。
“嗯,嗯。”沈君熙点了一下,又点了一下,他怎能不高兴呢。他突然侧首瞧着宋景微,嘴边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里头仿似装着千言万语,情意浓稠得不像话。
“你应该没忘记,这个宝宝是怎么来的。”看见对方这么高兴,宋景微就有些无奈,他忍不住提醒沈君熙,他们并不是寻常两口子。现在的沈君熙有多么喜悦,以后的沈君熙就会有多么难过。
“……”沈君熙收起笑容,但是依然很平静很温和,他向他比划道:“不管是怎么来的,他是你和我的,我会很爱他。”他心里想,也会很爱你,等你愿意知道那天才告诉你。
“你真是心宽。”宋景微低声地道,没能让对方理智起来,似乎有点挫败,“不管怎么样,反正他会生下来,你不爱他也没关系。”不爱的话,他就可以带走了。但是看沈家人目前的态度,估计带走是不现实的。
“我会很爱他。”沈君熙认真地比划道,重复了四五次:“我会很爱他。”
“……”宋景微默默看了他好一会儿,垂下眼帘,拉起被子盖住肚子,说道:“好了,我想睡一觉。”尽管他的眼睛睁得大大地,全无睡意。
“你刚起床不久。”沈君熙瞧瞧他的脸,面色红润,精神饱满,不想要睡觉的样子,“不是中午才睡觉的吗?”这是宋景微的习惯,平时很准时的。
“……”宋景微确实睡不着,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回来的目的是什么,他说道:“那,我去解手,你该干嘛干嘛去。”说着,他掀开被子准备起来。
沈君熙见他一动就紧张,不但小心地搀扶他,眼睛还紧紧盯着他的肚子看。
“你够了吧,我自己可以。”宋景微说道,被那种眼神盯得头皮发麻。他只是怀个孕而已,并不是残疾了。
“唔……”沈君熙摇头不干,他就是要扶着,严肃地点头摇头,宋景微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鬼。
“我说不用扶着我。”宋景微拍掉他的手,动作灵敏地下床,虎虎生风地走去净房。别说他现在才五六个月,就算七八个月想西瓜一样大的时候,他也不用人形拐杖。
沈君熙跟在后头,脸上露着无奈的神情。有时候对方露出成熟稳重的风范,行事说话之间,都把他当成年纪稍小的那方。在沈君熙看来,他媳妇有时候也像个孩子。
宋景微走出来,不出意外地瞧见有人等在门口。从嫁进沈家开始,就过上了被紧迫盯人的生活,他几乎已经习惯了。
“我真的要休息,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虽然以前也被盯着,可是现在全部人都知道他有孕,那种感觉怪别扭的。
“……”媳妇在闹脾气,沈君熙耐心地跟着他,比划道:“不去哪,我陪你休息。”
宋景微斜眼道:“你在眼前晃来晃去晃得我心烦。”
沈君熙眨眨眼,要是以前媳妇这么说,他会难过,越在意就越难以接受。可是现在好像什么都伤不了他了。宋景微肚子里有了他的宝宝,他的心忽然就安稳了下来似的。
“还不走?”转头见人还杵在哪儿,宋景微的语气又坏了几分。
“嗯……”沈君熙四下里找了找,找到一个不起眼的,又不太远的角落,比划道:“我在这里,不在你眼前晃。”
宋景微默默无言,他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难缠的人,果然是跟杨双娇有亲戚关系。
“嗯?”沈君熙被瞪了,无辜地垂下眼,他也不比划了,眼观鼻鼻观心,做一朵安静的壁花。
杨氏端着煎好的安胎药,走进屋里来,瞧见屋里古怪的气氛和分布。她儿媳妇坐在床上,脸色似是生闷气一样,总之不太好。她儿子……找了一圈才找到,站得忒奇怪,跟花瓶站在一起。
“熙哥儿,咋了?”杨氏以为两口子闹别扭了,便对沈君熙道:“来,端药给你媳妇喝。”
沈君熙点点头,走过来接那碗热腾腾的药汤,听她娘说:“娘要出去做午饭了,中午给你媳妇炖个老母鸡,补补身子。”
“嗯。”沈君熙笑眯眯地瞧着母亲,他很感激有这样一个温柔慈爱的母亲,对他们都很好,很疼爱。
“去吧。”杨氏最后说道,临走时瞧了儿媳妇好几眼,好似也不像生闷气,平时就是这样的。
沈君熙端着药,慢慢走过来,然而药还没凉,他放在桌上待了一会儿。
等到吃药的时候,宋景微的脸色难看得紧,他瞧着手中冒着臭气的汤汁,有种想反胃的感觉……不过他没有倒掉,这种药只有两贴,不管有用还是没用,权当图个安心。
怀了六个月了,他对肚子里的宝宝,很有感情。
“嗯。”待他喝完,沈君熙立刻递上一杯淡淡的茶水,去去味道。
宋景微忍住那恶心的感觉,吞下几杯水,才感觉好了一点。喝完药以后,他是真的感觉到累了,靠在床上闭目休息。
沈君熙见宋景微没有赶自己离开,便坐在床边,一眨不眨地守着他。直到此刻安静的时刻,这样安静地看着自个的媳妇,以及媳妇肚子里尚未出生的孩子,沈君熙才得到一种安心和真实的感觉。
他多么害怕,今天拥有的一切,一眨眼就没了。毕竟从娶宋景微开始,这一切就像发生在梦里一样,种种不可能,都变成了可能。
甚至是自己想怎么样,事情最后就变成了怎么样,一切都太顺利。可是这是好事啊,他微笑地想道,老天爷这般眷顾,那就让媳妇平安生下宝宝……如果能短期之内更喜欢他一点,那就太好了。
大中午地,沈东明顶着初秋的太阳,从地里回来。他瞧见屋里,似乎少了一两个人,好奇地问道:“今天人这么少?”
裴鸿轩和吴喜早到了,回道:“大娘的大姐和外甥女回家了。”刚才听杨氏说了一嘴,所以才知道了。
“哎?回家了?”沈东明吃惊了一下,感到有些突然,便顺口问道:“发生了啥事?”
杨氏从外面,端着菜进来,听见便说道:“没啥事,她们想回去了便回去呗。”发生在儿媳妇屋里的事情,她还没想清楚怎么跟丈夫说来着,但一定不能当着小辈们面上说。
“哦哦,是这样吗?”沈东明其实不在意的,他瞧着儿子和儿媳不在,问道:“熙哥儿和他媳妇呢?”
杨氏说:“屋里呢,就来了。”她之前已经过去通知了,想到儿媳妇怀孕这件喜事,杨氏就忍不住笑眯眯。
“啥事呀,笑成这样?”今个天气不太热,沈东明直接坐下了,不去洗澡了。
“好事。”杨氏一口回道,但不急着说,神秘道:“等儿媳妇来了再告诉你。”瞧她脸上的笑容,可见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说曹操曹操就到,门口外,宋景微走在前面,沈君熙紧紧地跟着他,一脸的谨慎。
“景微来了,快坐下吃饭了。”沈东明和平时一样招呼道。
“嗯,您今天回得早。”宋景微点头说,在往天习惯坐的位置上坐下来。
沈君熙跟他一向是连座的,今天越发坐得紧密了一些。他的这个举动,立马引起桌上其他人的调侃眼神。他只是笑笑,却笑得比往日更加露骨一些。
害得裴鸿轩心痒痒地,说道:“看来今天真的有好事。”是什么呢?
杨氏用大口的瓷碗,盛起一碗香味浓郁的鸡汤,放到宋景微的面前,柔声说道:“景微喝汤,多喝点,啊。”
“谢谢。”宋景微的表情柔和了不少,他对杨氏这位母亲既尊重,又夹杂着向往。杨氏在他心中,是一位好母亲的典范。
“哎,不客气。”杨满心喜悦,巴不得儿媳妇把整只鸡吃下去。不过那只是想想,她很快就把其他人的碗盛上鸡汤。
沈东明喝了一口便咂咂嘴,赞道:“今天这只是老母鸡,你怎么舍得炖了?”他们家的老母鸡都是留着下蛋的。
“一只老母鸡算啥?”杨氏说道:“要是景微吃得下,每天炖一只也使得。”
大家对杨氏偏疼宋景微这事情,见怪不怪,可是今天尤其显得很打眼,也太过了点。
他爹说:“不是有好事吗?咋还不告诉我?”妻子跟儿子的嘴,都咧得不像话了,要说里边儿没事,他都不信的。
杨氏笑看了儿子和儿媳妇一眼,终于开口说道:“这件事就是,我要当奶奶了。”
桌上一时静悄悄,动筷子的声音听不见,喝汤的声音听不见,好似大家都傻了一样,不会吃饭了。
沈东明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肉,很疼,他对妻子说:“你说啥?你要当奶奶了?”那他岂不是要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