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思月吓了一跳,他虚扶了一下,示意李管家起来。
李管家抬起头,昏花的眼眸中充满悲伤,“王妃娘娘,赶快回去吧,宫里来人了,说皇太后病重,怕是……”
快要不行了。
他没敢说下去,将后边的话生生的吞了下去。
李管家和王公公的关系非常好,王公公又是皇天后的贴身公公,他从他的言语中能得知一二。
雪思月也吓懵了,她知道太后的身体不是很好了,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二话不说,提起裙摆就走,李管家急忙站起来跟在王妃娘娘的身后。
主仆二人一起来到正厅。
王公公和欧阳穆正在厅内着急的等待,看到雪思月后,王公公急忙上前施礼,“王妃娘娘,请您立即随我前往兴庆宫,太后的病严重了。”
此时夜已经深了,一件事接着一件事,雪思月明显感觉体力不支。
可是,皇太后生命垂危,就算她再累也不能不去。
她郑重的点了点头,“好,我现在就随你进宫。”
说话间,巧香已经拿着大氅走了进来,她将大氅披在雪思月的身上,有心叮嘱两句,看到穆王爷和王公公都在,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这一天没有闲的时候,别说是一名孕妇了,就算是正常人也会累的筋疲力尽。
欧阳穆皱了皱眉头,伸手将大氅整理好,又攥住她的手,低头轻语:“走吧,到马车上你睡一会儿。”
他不是没看到她一天的忙碌,夜晚本是该休息的时候,宫里突然有事,又不能不去。
雪思月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深邃的眸子里尽是温柔。
这些日子,欧阳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每每看到她,总是温柔的不得了,原本冷冽的目光也变得柔和的不行。
好像是魔怔了一样。
他越是这样,雪思月越是恐慌。
未来的路很清晰,孩子一出生她就得离开,最好是没有出生就离开,她不想让孩子承受将来的流言蜚语,更不想让他受到伤害。
这些痛她一个人背就够了。
孩子是无辜的,她想让他无忧无虑的成长。
马车停在王府外,欧阳穆扶着雪思月上了马车,随后他也钻了进来。
雪思月靠窗坐着,掀开窗帘,看着茫茫夜色,她的心里隐隐作痛。
她清楚的记得穿过来第一次进宫时的情形,那时候她与柳怡情发生冲突,欧阳穆将她打的满身是伤,宫里来的轿
子也停在王府外边,她身上全是伤,步履蹒跚,根本走不过去,还是李管家好心让王公公来接她。
要不然,耽误了进宫的时间讲,她的小命早就没了。
想起欧阳穆的所作所为,雪思月恨的咬牙切齿,就算他把所有的温柔都给她,也抵不过他曾经对她的伤害。
她斜靠在车窗上,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只是越想睡,脑子越清晰。
她还清楚的记得那次进宫后,所有人都认为太后不行了,她却发现太后只是心肌梗塞,情况并不是十分严重。
几粒速效救心丸就能将人从死神手中拉回来。
可是,那时,她不受人待见,没有人信任她。
况且原主的名声极差,没有一点从医的经验,她若说她能救太后,恐怕会被当众驱逐出去。
她冒着极大的风险,趁接近太后的机会将几粒速效救心丸塞进太后的嘴里。
不幸的是被欧阳穆发现了,她再一次遭受了他的毒打,差点被他打死。
除了欧阳穆外,还有长公主,她咄咄逼人,恨不能一口吞了她。
当时,她非常纳闷,长公主为什么那么痛恨原主,明知道她是在救太后。
事后,她才知道她痛恨原
主的原因,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她身边的男人。
因为这个男人,她不知受了多少罪,有多少次都差点丧命。
好在后来太后醒了,给了她肯定,才使她逃过一劫。
现在太后生命再次垂危,只怕这一次她回天乏力,束手无策了。
想到这里,雪思月的眼眶不自觉的红了。
欧阳穆看到人表情的变化,垂下眼眸,挪了挪身体,将人揽进怀里。
雪思月挣扎了一下,挣脱他的怀抱,语音十分清冷道:“我要静一静,请王爷自便。”
欧阳穆一头雾水,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见她伤心,给她依靠就打扰她了?
他无奈的摇摇头,又坐回了原处。
尽管夜色苍茫,轿子依然走的很快,过了一小会儿,他们就来到了宫中。
轿子在兴庆宫的门口停下。
欧阳穆上前拍了拍昏昏欲睡的人,小声的说道:“月月,醒醒了,太后的寝宫到了。”
雪思月从睡梦中惊醒,睁眼看了看欧阳穆,才恍惚记得来宫里的事。
她怔了怔,掀窗帘看了看窗外,问道:“到了吗?”
欧阳穆有点心急,心想如果早到一点,指不定太后还有希望。
他点了点头,弓
腰将人打横抱起,口中说道:“是的,到了,咱们赶紧去吧。”
冷不丁的被人抱起,雪思月有点措手不及,她急忙搂住欧阳穆的脖子,用头抵住他的下巴。
两个人紧紧的贴着一起。
欧阳穆能感受到她胸前的柔软,雪思月能感受到他炙热的胸膛。
他弯腰躬身走下马车,脚刚着地,雪思月挣扎着要下来。
欧阳穆将人抱的更紧了,语气低低沉沉道:“别急,等一会儿了到了门口你再下来,先休息一会儿。”
雪思月惊了惊,心中掠过一阵酸涩,嘴巴张张合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感动吗?有那么一丢丢?
还恨吗?
恨。
苦痛和感动交织,雪思月心中堪堪不是滋味。
抬头看着抱着他的人,他的臂弯无比温暖,臂膀结实,像是一处温暖的港湾能让流浪的人停泊。
曾几何时,她渴望有这么一处港湾,但港湾真正的摆在面前,她却觉得,女人的一生最安全的港湾是自己的臂弯。
他的情越浓,雪思月的头脑越清醒。
她告诫自己,决不能在这臂弯里迷失自我,等太后一走,束缚她的枷锁将不复存在,那时,就是她离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