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芊芊与陆沅安葬了寅虎,返回丰县。
从清霜口中,孟芊芊得知陆沅在她离开军营后,一刻也没耽搁,赶往丰县衙门,只花了一日,便破了困扰边关一个多月的案子。
北凉人这回是实惨,本以为朝堂派了个从未上过战场的文臣过来,北凉赢定了,哪知却是他们踢到铁板了。
陆沅或许不擅长兵法谋略,但侦查与刑讯是他强项,在他手里,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也没有撬不开的嘴。
他够大胆,够狠毒,不怕抓错人,也无惧杀错人。
“大都督是从哪里下手的?”
孟芊芊对于破案的细节也颇为好奇。
清霜道:“县衙,大都督抓了县令一家,严刑逼供,县令熬不住,就招了,是他把黄金藏起来的,那一千人除了几个极为重要的使臣,其余人全混进叛军里去了。”
孟芊芊顿悟:“原来是灯下黑,难怪找了那么久也找不着。”
她知道北凉送了将士混进叛军里,但也没料到这一千人也混了进去。
这回也就是碰到陆沅了,换别人来边关,还真不一定玩得过北凉。
两日后,陆沅与北凉齐王约在了玉门关外十里地的山谷谈判。
北凉使团失踪后,齐王率军南下,找大周要人,交不出人便要攻打玉门关。
双方各领三万大军,在山谷中严阵以待。
陆沅带上孟芊芊,进了谈判的营帐。
陆凌霄皱眉:“只带两个侍卫,够吗?齐王可是带了四个高手!”
他虽与陆沅不对付,可大局为重,他从未想过在大战结束前对陆沅动手。
张飞虎搂住他肩膀拍了拍:“放心吧,小九很厉害的!她是自个儿不要,不然就凭她的功劳,怎么也能混个小将军当当!”
这话陆凌霄是不信的。
他承认孟小九身手了得,可上阵杀敌不是逞匹夫之勇,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与单打独斗完全不同。
怕是这么多将士,只有她一个女侍卫,所以大家都护着她,功劳也被夸大!
“小九咋又戴上面具了?”张飞虎摸下巴,看了陆凌霄一眼,想到了什么,狐疑地问道,“好像每次你小子在,小九就会戴面具,你小子对小九干啥了?”
陆凌霄道:“我哪儿知道她?我什么也没干!”
营帐内。
陆沅与北凉的齐王隔桌对坐。
北凉皇帝年事已高,齐王是他的第三子,今年已年过三十。
此人十分好战,使团的案子就是他在幕后主导的,那些叛军不必说,也是他暗中支持的。
他的几万叛军栽到了一个文臣的手里,说不耻辱是假的。
所以他一大早便来了,迫不及待想看看这个让自己栽了大跟头的文臣。
他毫不避讳地打量了陆沅一番,冷笑道:“陆大都督好大的架子!”
陆沅面无表情地说道:“郁子川。”
郁子川押着一个人进来,随手将他丢在地上。
那人吓得瑟瑟发抖,头都不敢抬。
陆沅唇角一勾:“钟县令,见了熟人,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郁子川抓住他的头发,迫使他将脸转向了齐王。
齐王的脸色就是一变。
陆沅恣意地笑道:“齐王很惊讶呀,是见了外甥女婿不高兴么?”
若说齐王先前还能强装镇定,那么这声外甥女婿,则是彻底让齐王惊呆了。
齐王的侧妃从族里挑了个旁支的小庶女,送给钟县令做了小妾。
这个秘密,连他的兄弟都没查出来,怎会让陆沅知晓了去?
钟县令扑过去抱住齐王的腿,痛哭流涕地说道:“齐王舅舅!您救救我呀!救救我呀!”
钟县令今年都四十多了,年纪比齐王还大,这声舅舅也亏得他叫的出口。
齐王一脚把人蹬开:“凭你也有资格管本王叫舅舅?”
他身侧的一名侍卫拔剑刺向钟县令,被郁子川拦下。
侍卫正要与郁子川交手,齐王呵斥:“退下!”
侍卫收了剑,回到齐王身侧。
陆沅淡道:“倒茶。”
孟芊芊伸手去拿桌上的茶壶。
陆沅虚手一挡:“不是你。”
孟芊芊收回手来。
齐王冷冷地看向陆沅,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对身边的侍卫道:“给大都督奉茶!”
侍卫绕过桌子,给陆沅倒了茶。
陆沅似笑非笑地说道:“齐王若不满意,本督便将那几名大臣与你的这个外甥女婿,一并送给你们北凉的皇帝。不知,他会如何看待你通敌叛国、欺上瞒下、挑起两国争端的事?”
齐王冷哼道:“你以为本王的父皇会信你?”
陆沅笑道:“本督只要把消息放出去,信不信压根儿不必本督操心,自会有人将他们安全护送你父皇面前?你父皇不信我,难道也不信你的那些手足兄弟?”
北凉夺嫡之争,可比大周的精彩多了。
齐王握紧了拳头:“大不了,本王就说是咽不下那口气,要为荣恩王叔报仇!父皇疼爱荣恩王叔更甚过几个儿子,他不会怪罪本王的!”
陆沅笑道:“可是杀了荣恩王的人,就是齐王你呀。”
齐王腾站起身来,指着陆沅的鼻子,雷嗔电怒地说道:“你胡言乱语些什么?明明是你们大周的将军杀了我荣恩王叔!”
陆沅嘲讽一笑:“若不是你给荣恩王下毒在先,将荣恩王的行踪泄露给陆凌霄在后,荣恩王怎会惨死在陆凌霄之手?”
齐王涨红了脸:“你血口喷人!”
陆沅端起茶杯:“齐王要不要赌一下,看本王拿不拿得出你陷害自己亲叔叔的证据?”
齐王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好半晌,他喘着粗气坐回了椅子上:“你究竟想怎样?”
陆沅道:“退兵。”
齐王咬了咬牙:“本王答应你。”
“本督话还没说完。”
“你还想怎样?”
陆沅笑道:“本来是只打算让你退个兵的,不过,本督忽然想坐地起价了。”
“陆沅你别太嚣张!”
齐王一拳捶在桌上,他身后侍卫拔剑刺向陆沅,被孟芊芊一脚踢出了营帐!
陆沅漫不经心地伸出两根修长如玉的手指:“再加二十万两黄金,以及,本督要你们七皇子来大周做质子。”
齐王望着孟芊芊,眼底闪过一丝忌惮,没再捶桌:“你这是明抢!再说我父皇也不可能把我七弟给你!”
他父皇最疼的人除了荣恩王,便是玉妃所出的七皇子。
二十万两黄金,他可以自己掏,可七弟……他若敢应下,回去父皇非宰了他!
陆沅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虎毒不食子,你父皇不会要了你的命的,顶多是冷落你一阵子。其实这么做,对齐王而言未必是件坏事。齐王大可顺水推舟,敛藏锋芒,韬光养晦,让其余几个皇子去争去抢,等他们斗个你死我活,你再做那渔翁,岂不快哉?”
把人逼到绝路,再给他一根绳子,哪怕是用荆棘做的,他也会咬牙抓住。
孟芊芊看了眼陆沅。
论谋算人心,此人当无人能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