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火焰隔着坚硬的青石板蒸腾出引人的温暖,但跪在上面的几个掌柜却满身的冷汗,面色惨白,唇瓣因为巨大的惊惧而泛出不正常的紫色。
“这些就是全部了吗?”
轻风满脸轻蔑的看着这几个人,眸光里尽是嫌弃。
几个掌柜的连连的磕头,诚惶诚恐的颤音道:“小哥,明鉴,这些真的就是全部了,真实的账本我们都已经交给你们了,该说的我们也都说了。
求小哥饶了我们吧。”
掌柜们说着,有的人已经开始哭了,人到中年的大老爷们,脑肥肠费的,哭时满脸横肉乱飞,看的轻风一阵的恶心。
他示意手下将这几个掌柜给拖出去,然后绕过屏风,走到了沈知行的身边。
“少爷,看来这几个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压榨了。”
沈知行没吭声,烛火煌煌,漆黑的眸子漾着明亮的光点,随风一晃一晃,像是荡起了涟漪的水中月。
自从沈知行决定从灾银的去向这个角度来查案后,他们的进展相当的快,不光找出了这些灾银最后是怎么被洗白的。
但灾银被洗白后,都被人运送到了哪里,他们并不知晓。
唯一知晓的是指使他们
的人是一个男人,个子很高,每次来都蒙着脸,也不知道到底是干啥的,也不知道具体的身份。
“少爷,可以说咱们现在也算是有了物证了。”
账本可不就是物证吗?
但账本归账本,最关键的还是找出那些灾银到底被运送到了哪里。
其次就是找到那个指使掌柜们洗白灾银,并且将洗白后的灾银运送走的那个男人。
“属下敢担保,这个男人绝对是刘山那里的人,淮南的官员都以刘山为尊,要不是刘山做的手脚,那才是见了鬼了。”
轻风冷笑一声,想起前些日子,刘山暗中轻视自己少爷的龌龊心思,他就不由自主的憋了一口闷气。
听着轻风在自己的耳边言语,沈知行却还是沉默着,风过无痕,唯有心随着烛火一起的漂浮不定。
轮廓深邃的脸在光影的交织里,更加的锋利又鲜明,抬眸时,细密的睫像猎鹰扑杀时展开的翅。
按照接下来的章程去走的话,沈知行应该继续蛰伏,麻痹嘴边的猎物,叫他们一个个乖乖的醉生梦死。
然后在逐个攻破,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只要有弱点就可以被攻破。
分而化之,总比硬抗一块铁板也强得多
。
沈知行在此之前的确是这么想的,他的手下轻风也是这么觉得的,甚至还笑着说道:“少爷,叫我看这些淮南的贪官们,有不少的软蛋,只要咱们能找到一部分灾银,往他们的面前一放,还不得吓死他们。”
轻风说的没错。
可是……
可是他已经等不下去了。
拈起桌案上的密报,这密报的封面上特地标了红,乃是最顶级最重要的密报,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会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送到沈知行的手上。
轻风眼尖,一下子就看到这标红的密报,心中顿时一惊,额头上都沁出了冷汗来。
“红血密报!”他震惊的喊叫,然后立刻紧张的看向了沈知行,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少爷,是出了什么惊天大事了吗?”
为什么他一点都没有听到什么动静?难道是京城那边吗?
正在轻风惴惴不安的胡乱猜测的时候,沈知行却忽然冷声道:“出去!”
轻风一愣,呆呆地看着自家少爷,一时无言,或许终于反应过来才纳闷的转身离去。
风过,许是吹得打了,居然掀开了那标红的密报,但见那密报上赫然写着:今日辰时,刘山之
子刘宇攀墙轻薄小姐,言语欲娶小姐为妻,小姐并无大反应。
并无大反应……
默默的在嘴里琢磨着这几个字,沈知行的心口传来一阵撕裂感,好像冷眼看着一个完整的自己在无声里碎裂成一片一片又一片。
少女,青春少艾,本是思慕好年华!见了翩翩少年郎,能有几个不动心?
手一颤,沈知行牙关咬紧,他面无表情了许久,缓缓伸手将那封标红的密报就被送到了烛火上。
那日,他袒露心意,她惊诧抗拒。
今日,刘宇霸道宣言,她却并无大反应。
是心动了吗?
还是今日的晨光太好,青竹太绿,才惹来心湖阵阵,涟漪泛起?
漆黑的瞳,忽然之间凶光炸裂,沈知行的胸膛剧烈的,无声起伏,但在须臾间又迅速的平缓。
没关系,他会解决掉一切不安稳的因素的。
她,总归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翌日,刘宇又来了,这个人是真的很烦。
沈雨棠就怕他在爬墙,所以几乎是一大早就让人在墙头搁置了不少的碎玻璃,打定主意让对方吃苦头。
哪里知道刘宇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直
接让人抬着一定加高的肩撵,坐在上面,安稳如山。
这简直比昨天更舒服了。
沈雨棠额头的青筋直跳,要不是自小接受的闺阁千金的教育,她能现场表演一个泼妇骂街。
“你有完没完?”她恨恨的看着肩撵上的浊世佳公子,又气又恼,恼出一抹醉人的红晕。
冬日明晃晃的照耀下,那一抹红更像是春色动人,叫肌肤显得格外莹润如玉。
刘宇欣赏着美人的恨恨的小姿态,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自己的素白的衣摆,红唇一勾,清浅微笑。
“一日不见如何三秋,若你肯开门,我自然不用如此的另辟蹊径。”
开你个毛线!
沈雨棠真是气急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她回头看了看屋内,担心青思和吴神医他们会出来,只能忍着气无奈的妥协道:“我给你开门,你赶紧给我下去。”
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刘宇施施然的一笑,吩咐人将他放了下去。
等沈雨棠将门打开后,他已经站在了门口,长身玉立,袍服风动,素白包裹出利落的线条,不过分的清瘦,却又不会显得过分的壮实。
“你到底想干什么?”沈雨棠几乎是咬着牙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