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渠与小凉激战,小凉国力薄弱,力不从心。然,因为大昌的加入,后来双方便开始僵持不下。这场战争,说起来其实是两个大国之间的较量。甘渠若能攻破小凉,那么他就能对大昌前后包围,可以鲸吞蚕食之;若是大昌能保住小凉,那么无疑是给自己放了一面盾牌在身后。
半个月后,甘渠被逼退百里。然则,庄王爷拧眉,他担心的是辅国大将军岳涛那边。岳涛驻守大昌东部边/疆,与甘渠境地相接,难保甘渠不会声东击西。这边打仗调转大昌的注意力,而向东进攻。
庄王爷早先传信儿给他,要他早做防范。
端端进到帅帐的时候,庄王爷正坐在案前研究作战图。
张锐和蒙满都不在,经常过来讨教策略的哈雅小王子也不在。端端松了一口气,抱着一把剪刀就进来了。
王爷抬头瞧她探头探脑的,放下手中的地图,问她,“什么事?”
眼瞅着她把剪刀往自己面前一放,伸手就去解自己的长发。王爷奇怪,剑眉微挑,“你做什么?”一天到晚净做些奇怪事。
刚到小凉没两天,她就闲不住的跑去做火头兵,谁都知道她是王爷的人,也不会真拦着她。头巾一扎,混在一堆男人当中,小小的个头儿瞧着都让人心里发笑。那日王爷与众位将军商量完作战策略,火头兵就送来了饭食。行军打仗嘛,即便是王爷,那饭食也并不精致,但好在以前吃过的行军餐那都是入口尚可,能吃的!
但这米饭夹生,菜色寡淡无味到难以入口是怎么回事?
王爷叫来了张锐,“士兵们的伙食如何?”
张锐咦了一声,“没什么问题啊。大伙儿吃得很香。”
是吗?王爷瞧着自己眼前的饭菜皱了皱眉。
但王爷这么问,那肯定是出问题了,张锐大惊,“难不成甘渠的奸细在饮食里做了手脚?”
王爷摆手,“没事,你下去吧。”王爷不解,老子的兵连这种饭都吃的香?王爷吃过不少苦,这点算个啥?皱着眉头填饱了肚子。
完后叫来火头兵伍长一顿训。会不会做饭?能不能把米蒸熟了?!不会做就拿上刀滚到前线杀敌去!!
伍长被训的一头雾水,“明明都熟了呀”
一顿是这样也就算了,居然第二顿还给老子端上来夹生饭,庄王爷这就大发雷霆了!老子的兵出生入死,到最后连顿像样的热饭都吃不上?!
伍长被杖了五十棍。
张锐这就不明白了,以前不都是吃得这样吗?怎么现在就发火了?挖了一勺子自己碗里的饭团,放嘴里嚼吧嚼吧,我觉得还不错呀。
“爷您这是为何呀?”张锐摸着脑袋。
王爷将饭碗往前一推,“你自己尝。”
张锐可不敢呢,这跟您一个碗里抢饭吃,那不是杀头的罪吗。
庄王爷一个眼神儿瞪过去,张锐这才犹犹豫豫的伸手挖一勺尝尝,“呸,硬的咯牙这谁跟您过不去呀?合着您跟我们不一样啊。属下的都比您的好吃。那小伍长的胆子也忒大了。”
难怪老虎发威了呢。
张锐心里嘀咕着呢,突然眼睛都直了,“爷我有话。”
“说!”
“您就没问问,这饭谁做的?”张锐试探着问,其实心里早就笑开了。
这王爷向来与下面的人吃一样的伙食,他哪里会去问?问了又有谁会承认。伍长负主要责任,不收拾他收拾谁?
“没问。”
张锐指了指手上的饭碗,“您这个八成是,咳,云端做的。属下昨儿在灶上瞧见她了。”
嗯?!老子就说啊,她这两天怎么总是不见人影,合着给老子做饭去了?
得,伍长也是个冤枉的。好在王爷没让杖百棍,要不然真就是冤大发了。
王爷差人把她找来,进帐子一瞧,头上裹着块灰头巾,身上穿着灰扑扑的软皮甲,那模样王爷差点没认出来,“谁准你扮成这幅模样的?”
“你不是默认我可以做火头军吗?”
“本王何时说过?”
“你不是”
王爷一摆手,“停!”不想跟她辩了,她那性子王爷还不知道吗?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回来好好待着,等本王抽出时间来就把你送去小凉宫。”
送进宫里去,免得老子打仗还要操心你。
端端倒是不走了,她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儿,“你感觉今儿的饭菜怎么样。”不等人家王爷发表意见,急着邀功,指了指自己“我做的。”
王爷也笑,笑得可敷衍了,“嗯,所以不让你再碰灶台了。”老子要是再吃几天,没有被敌军放倒,倒是先被自己人撂倒了。
说是要把她送走,可王爷忙起前方战事来都顾不上休息哪还顾得上送她?差人送,他又不放心,有了女人之后操的那些心呀
这会儿,她散了头发背过身去,站在王爷面前,“太长了,不好梳,给剪剪。”瀑布似的长发盖住了整个背部,铺到臀上,看上去像件披风。
王爷伸手撩了撩,那鸦发光亮如丝,触手柔滑。女人真是种天生娇嫩的生物。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随意断发,王爷叹口气,“不准。留着吧,以后没本王允许不准随意断发。”
她转过头来,“那剪一点也不行吗?太长了,我总是梳不好。”自从跟着行军以来,为了图方便她都是把长发梳成一个男人髻,堆在头顶。
“一点也不行。本王瞧着你梳的挺好。”总想着断发是怎么回事?王爷垂眸想了想,“我让张锐送你去小凉皇宫。去那里,你就换回女装。”
“能不能不去?”
王爷觉得行军打仗果真不能带上女人,“这仗也不知道打多久,你在军中多有不便。不去也得去!”
总是这么霸道。
她不情不愿的从帅帐里出来。
几日后,甘渠突然变得空前诡异。大昌与小凉的将士死伤惨重,甚至很多有机会活命回来的都得了失心疯。军医根本没办法救治。小凉部族众多,奇奇怪怪的秘术也不少。当地有巫医随军,跑来一探,发现这些神智混乱的将士都中了对方的迷魂阵,他们根本分不清敌我。在恐慌中唯有自保的念头。
是以,他们才会自相残杀。
庄王闻言,眉头紧锁。这种恶毒之法,他听过,但是头一回遇见。
“可有解?”
巫医点头,“不走进阵里就无妨。可这种阵眼很隐秘,往往防不胜防。”
庄王沉思,与蒙满商议下一步的打算,蒙满道,“王爷,臣有一计。据密报,甘渠有粮草正往西北方向来,我们何不趁此机会断了他的粮草供应?现已九月底,入了十月这边就开始下雪,大雪封路,外面的粮草再想运进来那是难上加难。到时候他无粮无草,就是困也困死了。”
小凉国的几位将军都赞同蒙满的计谋,但庄王摇头,“甘笑雪已经到了小凉境外,你们可知?”
“啥?!”蒙满大嗓门儿。
“甘笑雪要比你们想象的聪明,更善谋略。他既然敢前来,那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几万大军的粮草?哼,恐怕正是他诱敌之计。”
“这几日仗打下来,虽未得失一城一池,然诸位应该明显感觉出来吃力。敌军作战方略诡异,处处设阵,逼得我军神智混乱,自相残杀,节节后退。为何突然变成这样,你们没有想过吗?”
“王爷是说甘笑雪是千古难得一见的军/事奇才?”
奇才?
“哼,蒙将军未免太抬举他了。”将对手摸得透彻,向来是庄王爷一贯的作风,甘笑雪狡诈是不假,但他还没有那个能力操控军心,“怕是不知道带了何方的术士前来。”
术士设阵,迷惑军心,让他们自相残杀。战/争,攻心为上。人心脆弱,很多得以生还的将士清醒之后满目血红,杀害自己多年出声入死的兄弟的事实让他们精神崩溃。如此恶毒的战略,若是不能加以阻止,小凉国早晚会灭亡。而大昌,也会岌岌可危
将军们面面相觑,这可如何是好?
哈雅王子一拳捶在几案上,“此人心肠实在歹毒!”气盛的少年,拔起腰上的佩刀,“本王子今夜就让他血溅当场!”
“王子!”
“王子,万万不可!”
小凉国的将军纷纷上前拦住他。
庄王爷凉凉的看哈雅一眼,“你去吧。甘笑雪蠢得很,他的属下也蠢得很,都等着你去杀。”
哈雅被他一噎,多有不服气,但庄王爷次哒他的话还真不能让人反驳。
端端在外面听了几句,皱着眉头,糊里糊涂的,“甘渠就那么厉害?”其实她特想毛遂自荐,她可以想法子去地方的阵营里盗密的。不过想想,庄王定是不允许的。
张锐守在帐外,这种机密的事,连她也不能听。只不过方才里面争执的声音有些大,她刚好靠得近顺了几耳朵。
张锐让她先回自己营帐里,她就在那里摸着脑袋想事情。
“你一个人嘀咕什么呢?”
“没有,那我先回去了。等哥哥忙完我再来。” 她心里有主意,摇着头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