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看过账本的赵庭抬头,这才发现了坐在一旁的云辛夷。
他眼神柔和了不少:“辛夷,你来了怎么也不叫伯父,在这儿等了很久吧?”
“没有很久,不过伯父您叫我来是打算做什么?”云辛夷合上话本。
她记着赏月宴上自己什么都没做啊,赵庭难不成是想让她走,好换取赵府的安宁?
“辛夷,昨晚县丞刁难你时,伯父没有维护你,你可怪我?”
赵庭眼中满是歉疚,都是赵家的女儿,他这个做伯父的却选择了袖手旁观。
当初赵蓉儿惹怒了刺史时,他不也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在其中周旋的吗?
怎么一到了辛夷这里犯糊涂了呢?
若是云辛夷知道赵庭心中所想,或许会笑着说哪有什么犯不犯糊涂,只是人都有亲疏远近之分罢了。
赵庭努力给她公平,可心底里终归是更加在意朝夕相处的赵蓉儿。
云辛夷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可她没想到赵庭会因为此事与她道歉。
她盈盈一笑:“伯父,我不怪你,县丞的确不是我们赵家得罪的起的,您做的没有问题。”
“不一样的,吕家就能当众维护你,
可我身为你的长辈,竟然选择了袖手旁观。”
说起此事,赵庭便满是羞愧。
尤其是在吕家嘲讽他之后,他心中便仿佛是被油煎火烤了一般。
闻言,云辛夷笑着摇了摇头,赵家没有义务帮她得罪县丞,这是不明智的。
况且我整治了司语梦和赵蓉儿,既然已经招惹上了这两人,她自然不希望将赵家也牵扯其中。
见她如此懂事,赵庭心中的欣慰简直快要溢出来了。
只是他想到云辛夷昨晚穿的衣裙,面色又恢复了平静:“辛夷,那日云隐公子送来的衣裙我也看过了,你的衣裙是不是被人损坏过。”
他分明记得辛夷的衣裙上并没有花纹,昨晚那大片的芍药他根本没有见过。
云辛夷抿唇,轻轻点了点头:“前些日子姐姐来找我,说想看看云隐公子送来的衣裙,我应下了,可姐姐走后,衣裙就坏了,我不想惊扰到旁人,便偷偷找到云隐公子想办法……”
“蓉儿这丫头真是被我们惯坏了,为了一己私欲连你的东西都能毁了。”
赵庭狠狠闭上了眼,所以云隐公子才会给蓉儿送来满是绿叶的衣裙。
对方这是在警告他们,要是看
不好家中的孩子,他不介意代劳。
“也不一定是姐姐做的,或许是有人想要嫁祸给姐姐。”云辛夷忙不迭地摆手。
她若骂赵蓉儿,此事可能就过去了。
可她一旦为赵蓉儿辩解,只会让赵庭会赵蓉儿更加不满。
果不其然,当云辛夷说出这一番话后,赵庭低声说:“辛夷,你不要为蓉儿求情了,此事我来处理就好了,你先回去吧,伯父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辛夷先退下了。”云辛夷欠了欠身子,低头的一瞬间,她的唇角勾出一抹笑。
赵蓉儿啊,你不会以为这就算完了吧。
算计本小姐,就要做好头破血流的准备。
不过赵庭会向她一个小辈赔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走出花厅,逐尘立刻迎了上来,在走到无人的廊芜时,他才开口:“辛夷小姐,昨晚万蛇教杀了人,他们还十分放肆的将尸体挂在了门外。”
“中秋节杀人?”
云辛夷攒起眉头,中秋节算是翎朝的传统了,过节时,每个城池都会加强守卫,就是担心有人会闹事。
当初小叔说他们编撰出来的万蛇教竟然真的成立了,她还只觉得是一群
乌合之众,现在看来,可能是她想的太过简单了。
思及此,云辛夷掉转脚步,大步向府门外走去:“去找小叔,看看他打算怎么办?”
她手中没有那么多人手,想要了解此事还是需要东方驷的帮助。
两人没有坐赵府的马车,而是选择了一路走去东方府。
街边的百姓们都在讨论着昨晚一家被灭门的事情,至于司语梦和赵蓉儿的事情却没有激起半点儿水花。
在这么大的事情面前,赏月宴的小插曲就显得不值一提了。
而云辛夷也发觉到江南的守卫多了好几成,县丞带着人抓了那么久的万蛇教都无功而返。
这次也不会抓到的,那些人怕是早就躲到了他们都找不到的地方。
东方府中,东方驷带着丝丝缕缕的血气从一间屋子内走了出来,逐风立刻地上干净的帕子。
他们买这宅子时,特意做了地牢,就是用来审问犯人的。
东方驷用帕子仔细将手指都擦干净,随后才开口:“万蛇教的事情是由谁负责的?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现在还没抓到人?”
逐风的头更低了些,他们派去的人不够,所以将万蛇教的人跟丢了。
没人将这个突然成立的万蛇教放在眼中,可就是这样一个帮派,竟然打了他们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东方驷欲要逐风将负责监视万蛇教的人叫来责罚一番,云辛夷忽的跑了进来。
“小叔,我听说万蛇教的事情了,他们杀了哪户人家啊?”云辛夷猛地扎进了东方驷的怀中,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时不由得皱起了眉。
她不太喜欢血的味道,有这种味道,就说明有人受伤了,她不希望看到有人受伤。
“只是一户百姓,那家人仗着自己在官府中有认识的人,时常欺负街坊邻居,所以大家都不喜欢他们,更有甚者,说希望他们一家永远消失。”
“所以万蛇教的人就真的帮他们将人杀了?”
云辛夷睁大了眼睛,随口一句咒骂就将人置于死地,万蛇教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东方驷摸了摸她的脑袋:“不止如此,他们将尸体上刻满了‘万蛇教’三个字,就是在挑衅官府。”
万蛇教的人是在嘲讽司茂德乃至整个翎朝,他们就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杀了人,还留下了那么明显的证据,但官府就是抓不到他们。
司茂德当官数十年,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嚣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