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看到萧锦唐高兴地迎了上来:“莲台师兄。”
萧锦唐伸手拍拍小和尚的肩膀,“几年没见,小麻雀长这么高了啊?”
小麻雀脸一红,“我如今不叫麻雀了,师父给我取名净尘。”
萧锦唐继续取笑他:“既然有名号了,怎么不称自已贫僧?”
净尘脸一黑。
萧锦唐也不想真把净尘惹毛了,他问道:“是大师让你出来等我的?”
“嗯,一盏茶前,师父对我说:你莲台师兄马上就要到了,你出去迎一迎,然后我就出来等你了。”
萧锦唐笑着问净尘:“你是不是觉得大师很厉害,掐指一算就知道我要来了?”
“是的”。
净尘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不仅净尘觉得慧能大师厉害,就是阿七也觉得慧能大师厉害。
萧锦唐见阿七睁着一双纯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轻声对她说:“等会再告诉你。”
净尘这才看向阿七。
萧锦唐指着阿七道:“这是你师嫂。”
净尘冲阿七合掌:“师嫂好。”
萧锦唐拍拍净尘的头,“什么乱七八糟的礼。”
上台阶的时间,就轮不到阿七说话了。
阿七也总算明白为什么萧锦唐叫净尘“小麻雀”了,他
的话实在是多。
慧能大师说是在清觉庵清修,其实是在清觉庵的边缘地界了。
进了清觉庵后,净尘没有带着两人往大殿方向走,而是往左边一条路上走去。一直走到没路的地方,净尘才转了个弯继续往另一个方向去。
经过一片树林后,净尘在背靠清觉山而建的几间屋子前停下。
“师父就在里面。”
阿七跟在萧锦唐身后见到了慧能大师。
慧能大师与阿七想像中的不太一样。
在阿七的想像中,高僧要不就像慧心大师那样慈眉善目,一看就是慈悲为怀之人;要不就是肃严端重,一看就是佛法高深之人。
慧能大师都不是,他端坐着不动时还好,有几分大师的风范。可他朝着萧锦唐笑时,阿七觉得只能用“猥琐”来形容。
现在,慧能大师正用他“猥琐”的笑容面对阿七。
“你五岁前我经常在你父皇的御书房见你,我还记得你三岁那年的一件事情。
那次你拿着你父皇的玉玺一通乱盖,将臣子们送上来的奏折盖得一塌糊涂。可你父皇并没有生气,还乐呵呵地问我:‘我家小芊是不是很聪明?’
转眼间就是二十多年过去了。”
说完一段话
,慧能大师又继续往下说另一段话。
阿七总算知道小麻雀的话多像谁了。还有小麻雀总是“我、我、我”的又是像谁,完全是受了慧能大师的影响。
听着大师的感慨,阿七问道:
“大师,我听锦唐说父皇曾封你为国师,可以参知政事,那你当年可预知我父皇的未来?”
听到阿七这样一问,慧能大师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转而代替的是端凝的神情。
看着这样的慧能,阿七才觉得他是位真正的大师了。
“你知道为什么在你五岁时我离了都城吗?”
阿七摇头表示不知。
“因为我预见了你父皇朝代的终结。不是说我有预知能力,是因为我通过许多事情分析出的结论。
你父皇是一个好人,对亲人信重、对朋友慷慨,还有些江湖的侠义之气,但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说到这里,慧能大师问阿七:“你认为怎么样才算一个合格的皇帝?”
阿七想了想然后犹豫着回答:“勤政、仁爱、依法治国以及知人善用。”
慧能大师道:“你说的不全对,但比起你父皇却是胜之太多。”
“我曾多次与你父皇说:一个合格的君王,最重要的是掌控法、
术、势三个权柄。
法是指法度。就是你说的依律法治国,不能随心所欲、不能以权压人,还要避免政令朝令夕改。
只有法度严明,才会让人信服,也才能让百姓有安全感。
术是驾驭群臣、掌握政权、推行法令的策略和手段。
一个合格的皇帝只有掌握驾驭群臣的手段,会制衡,才可以避免出现主弱臣强的情况;只有掌控住群臣,才不会致使大权旁落,才能令政令通行。
法需要术才能生效,而术想要发挥作用则离不开势。
这个势就是指皇帝的权势。
不是说皇帝就可以胡作非为,而是指皇帝要保持一定的威严和强势,不能太心软、不能轻易被大臣看穿,更不能被大臣的想法左右,才有可能将权势掌握在自己手里。
只有将法、术、势三个权柄掌握得熟练,才有可能当一个合格的皇帝。
可这些,在你父皇身上都欠缺。
你父皇心软、重情义,可做为一个皇帝,臣子们犯了错,托你父皇亲近的人说个情就能赦免,这样如何法度严明?如何能服众?
你父皇也对大臣们太宽宏,否则为何军权旁落到了当年的靖北公和项道元手中?”
说到这里,
慧能的视线还瞟了旁边的萧锦唐一眼。
萧锦唐明白慧能说的都是实情。
北地王也曾和萧锦唐感叹过:前朝皇帝确实是一个好人,但是心太软。
北地王也只是时不时地去他面前感慨一下萧家在北地多么不容易,北地条件多么艰苦,萧家对皇家和大庆国是多么忠诚……前朝皇帝就没在北地军中安插他的人,让萧家慢慢地、牢牢地掌控住了北地军,直到把北地军变成了萧家的私军。
这些萧锦唐都明白,只是前朝皇帝早已故去,又对萧家宽纵,萧锦唐不能说他的不是。
而慧能还在继续对阿七评价她父皇:
“而你父皇的性格同样不适合当皇帝。
他为人热情,甚至有时还有些天真,所以常常被大臣们欺瞒和哄骗。
这样的一个皇帝,如果遇到的是贤明能干的大臣还好,会尽心尽力辅佐他。可偏偏你父皇遇到的是项道元。
项道元是怎样的一个人?阴狠、狡猾、隐忍,偏偏又有野心和能力,这便成了你父皇的劫难。
我曾多次劝过你父皇,让他找个机会将项道元杀了,可你父皇每次都是一笑了之。
所以你五岁那年,我离开了皇宫、离开了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