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沉吟了一下:“如果能查出中了何毒,还是有办法的。查不出是什么毒,就很难说。”
皇上惨淡地笑:“没用的,既然他们想要朕死,就算这次查了出来,他们还会下在别的地方。”
大夫看了萧锦唐一眼,萧锦唐轻轻点了点头,大夫便说道:“还有一个办法……”
皇帝的眼睛顿时有了希冀,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什么办法?”
“我有一种解毒丸,能解中毒之人身上大部分的毒,只是配制这个解毒丸的药材很难寻,我如今有的份量只够你吃半年,这半年间可保你无事。”
“那半年后呢?”
“如果我能找到药材就可以继续配制,那你中的毒也就无妨。要是找不到药材……”
大夫的话说到这里没有继续往下说。
皇上又是一副惨淡之色。
萧锦唐开口了:“陛下,臣会尽力替你找寻药材的。”
皇上这才开口,不过声音轻飘飘的:
“也罢,能多活半年就半年吧。如果他们真的要我死,有的是法子,就算有长生不老药也没用。”
阿七细想了一下,皇帝的命运果然如他所说,他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
还真是可怜,连选择自已命运的权力
也没有。
大夫这才对阿七说:“将解毒丸给陛下。”
阿七将药递给皇上,和他交待了用量。
皇上接过药对萧锦唐说:“萧世子,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你!如今不怕得罪他们肯帮朕的也只有你了。”
萧锦唐道:“帮陛下分忧是臣的本分。”
……
离开皇宫后,阿七问萧锦唐:“你让我只拿六个月的药是不是因为皇上只能活到那个时候了?”
萧锦唐看着阿七,哪怕天色很暗,她大大的眼睛还是那么亮,眼睛里有着她自已也没察觉的怜悯。
“你同情陛下?”
阿七想起皇上脸上的死灰之色和颓废神情,点了点头:“是有一点。”
“可他无德无能却能当十几年的皇帝,已比绝大多数的人好了。再说,就算没有中毒,他天生体弱也不可能高寿。”
阿七不同意萧锦唐的说法。
“当皇帝就那样好吗?像陛下,没有一点自由,只不过住的房子比一般人大点,吃的东西比一般人好点,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思?”
萧锦唐的心一动,“当皇帝不好吗?如果做一个好皇帝,让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怎么不好?”
“我不是说那样的皇帝不好,是说像滕
清泰这样的皇帝不当也罢。”
阿七看着虚空,到处是黑暗。
她幽幽叹了口气:
“其实我没有资格同情陛下。我说陛下没有自由,我又何尝有过自由?还不是照样没有权力选择自已的人生。”
萧锦唐听到这话,心无由地痛了一下。
他伸手轻搂住阿七:“阿七,以后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我都帮你实现。”
阿七笑了笑没接话。
离开皇宫一段距离后,阿七将身上的斗篷脱下来还给萧锦唐:“你回去吧,我走了。”
“我送你。”
“不用”。
话刚说完,阿七就消失在黑暗里。
阿七并没有真的离开。
她看着萧锦唐他们离开后,她又重新折了回来。
她之前觉得冷宫那里很熟悉,只是没来得及细想,现在她要去探个究竟。
阿七轻松地翻过皇宫的墙,来到冷宫。
她记得冷宫的后院有一口井,离井不远靠近围墙处有一棵大树,在大树后面、被大树掩盖之处的围墙根有一个小洞……
阿七循着记忆找过去。
她不知道她怎么会有这些记忆,之前从来没有过,但来到冷宫后脑中自然而然就出现了这些片断。
在她记忆的位置果然有一口井,只是这
口井已荒废多年,井盖及周围长着厚厚的杂草,一不小心就会踩空掉进去。
井附近还有一棵大树,只是比她记忆中的树更大更高。
阿七来到树前,抬头看向树。
她的脑中又出现了片断: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站在树下,对着树上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孩喊道:“青蔷,你怎么这么笨?我都爬进来了,你怎么还没下来?”
那个叫青蔷的女孩子说道:
“公主殿下,你只需要爬进来,我可是先要爬墙爬到树上再从树上爬下来,你比我快不是应该的吗?”
青蔷阿七看得清清楚楚,是阿七从来没见过的人,但小女孩背对着阿七,阿七看不清她的面容。
阿七怔愣:这个小女孩是谁?青蔷叫她公主,她又是哪个公主?自已怎么会有她的记忆?
阿七走到树后,被大树掩盖住的围墙根果然有个洞。
这个洞很小,不过可以容纳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钻进钻出。
阿七还要再想起什么,脑袋剧烈疼痛起来。
熬过这一波疼痛后,阿七试着强迫自已再回忆,却什么新的内容都没有,反反复复的都是之前想起的几个片断。
阿七只能先离开冷宫。
当天晚上,
阿七做了个噩梦。
梦里到处都是火光、鲜血、杀戮、死人,还有凄烈的喊声:“父皇、母后,弟弟。”声音正是那个钻洞的小女孩的。
阿七陷在梦里迟迟醒不来,她想去救那些被杀戮的人,可是无论她如何努力、挣扎,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人被杀。
……
阿七病了。
自那天从皇宫回来后她就一病不起。
滕世芊替她找了大夫看,大夫只说是“郁结于心导致肝气不舒、阴阳失调才会生病。”
滕世芊思量:阿七为什么会郁结于心?是不是萧锦唐和她说了什么?
但这话却不好问出来,滕世芊只吩咐阿七好好养病。
阿七知道自已生病的原因,因为她做的那个噩梦。
虽然说只是梦,但阿七知道梦里的情形肯定与她有关,或者说是她曾经经历过的,只是她忘记了。
阿七甚至还猜想:梦里那个被唤做“公主”的小女孩是不是就是她?
否则她怎么会有那么强烈的感同身受!
阿七搬了张躺椅到庭院,每天蜷缩在躺椅上看着黄叶从树上飘下,被风一吹、一卷,然后飘向另一个方向。
她的命运也是如此吧!
不能掌控自已,不知明日去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