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瞄了一眼那沓厚厚的银票,小太监便把银票呈到了桌上。
随后淡淡道:“七年的岁入,仅仅只有这区区八万多两银子?张天一,到了朕的面前你竟然还敢玩弄你那些小聪明……来人啊!”
张天一紧张道:“陛下,确实为真,微臣为改造所投入的资金不计其数……能剩余八万多两已属不易!”
“真的么?朕不信。”
“……”
你要这么说话咱们可没法聊了!
张天一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今天得想个办法把皇帝糊弄过去,换了新环境得先怂一怂,大不了先露点皮毛出去。
好在武帝又开口了:“你以前做过的事,朕可以既往不咎。”
“但是入了朝堂,就必须老老实实给朕安心用命!”
“你有办事的能力朕很高兴,但是你做官的态度朕很不满意!”
张天一立刻马屁送上,连忙道:“陛下教训的是!臣今后定当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武帝抬手道:“来,赐座。”
值守的太监立刻给张天一搬了一把椅子,张天一小心翼翼的坐下。
同时心中暗道侥幸,看来自己这八万两银子没白花,好歹还闹了个座位。
看着张天一跟个小媳妇似的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武帝不由得感到好笑。
看来你张天一再狂,也还是知道审时度势的。
“行啦,不必拘谨,朕还有很多话要问你。”
见武帝态度缓和,张天一也不禁放松了一些:“陛下请问,臣知无不言。”
武帝思忖着,脑海里闪过关于的各种记忆。
厕纸……管道……大棚……镜子……留声喇叭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从哪开始问起好。
又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功德无量……此物,到底是什么?”
张天一顿时流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这玩意的作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在意也是理所当然,他也早已打好了腹稿。
“回陛下,此物真名为火药……遇火即燃,若是数量多又在密闭空间内则会引发剧烈爆炸。”
“火药?这是天然之物还是人造物?”
“人造!”
武帝心中立刻涌出喜悦之感,连忙继续问道:“那此物能产多少?耗费几何?”
张天一表情严肃起来:“陛下,此物乃是一炼丹士偶然所得,当初臣留下炼丹士为制造火药,可是后来此人也被炸死了,火药的制造也就在此断了线索。”
“所幸还有一些剩余,留存此物已有数年之久,但是火药极不稳定,又十分危险!所以剩余的存货开山之时已经全部用尽。”
“若谈到生产更是难上加难!臣也曾命人研究过,前些年若是此物研制成功定会向朝廷献上……只可惜失败了。”
“因为靡费巨大花费了上万两银子也未成功,后来县里也就没有继续支出银两支持此物的研究……”
说完,张天一还遗憾的摇摇头,流露出了似是不能为国尽忠,羞愧至死的表情。
开玩笑!这玩意早就能量产了,我张天一又不是初入职场的菜鸡。
有好东西当然关键时刻才拿出来,上来就跟老板表功以后还不给自己逼成奋斗逼?
要想生活过得滋润,牙膏还得慢慢挤……
不过制作火药的成本高倒是真的,刨去材料成本不谈,张天一初来乍到之时根本不认识什么硫磺,硝石一类的东西长什么样。
只能命人在市面上把能搜罗到的材料全搜罗一遍,然后再找匠人一一对照,费了好大的功夫最终才使火药研制成功。
毕竟一没系统,二没记忆,这日子过得忒苦了点……
武帝闻言指着张天一怒道:“愚不可及!此等神器竟然停止研究,朕马上命继续研发此物!”
张天一苦笑着摇摇头:“陛下……县里没钱,臣这次把所有银两都带过来了。”
“你需要多少?”
“四万……三万的……差不多吧。”张天一说着眼神还不自觉地往桌子上瞟。
武帝看着张天一冷笑着:“怎么?莫非你还想把这钱要回去?”
“臣不敢!但是若是要支持此物研发总归是要银子的……微臣总不能给百姓加税,剥削民脂民膏吧……”
张天一胆气也足了起来,试问这东西哪个皇帝能不心动啊。
自己既然有些谈判的本钱,送出去的银子能捞回来一点是一点,这些可是自己的棺材本!
武帝目光凝视着张天一,观察了半晌,不似作伪。
但是鉴于张天一油滑的表现武帝还是警惕十足。
“两万两……朕给你一年时间,一年后,朕要看到火药生产使用。”
张天一赶紧摇头:“陛下,银子可以少一些臣总归能想办法,但是时间上……实在紧迫,原本就研究过两年收效甚微,如今当初参与的人早就去做别的行当了。”
“若是把旧人召回,重新学习……臣觉得起码也要两年,两年之内,臣还有些把握!”
“好……两年就两年,朕会派人前往协助研究,两年之后若不成功,后果……你要考虑好。”
如此神器,两年也值得等,况且国家尚无战事,武帝并非十分在意时间。
张天一流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容,两万两回来了!骗点研究经费可真够费劲的,还是自己的钱!
派人去就派人去吧!火药乃是最重要的秘密,当初参与研究的人员各个都是人精,且在县衙里办事。
圣旨一到,大伙自然心中有数……这点把握,张天一还是有的。
“请陛下放心!臣定不辱使命不负重托!”
武帝满意的点头,然后微笑道:“不错,朕想知道,当初朕发下的毒誓还在你手中么?”
张天一讪笑两声:“当初签订合约之时陛下用的乃是假名,做不得真的,回去我就修书一封,让他们全烧了!”
武帝看着他,不说话。
“噢……还有那留声机,一并献与陛下,留声机……已经可以实现生产,只不过乃是的机密所以只有一台,若陛下需要更多臣可以命人再造,陛下明鉴!”
张天一这回老老实实全交代了,心里想着定是吴升那个狗东西把自己卖了!
武帝自然去过,自然要问明其中蹊跷,不知道留声机的作用才奇怪。
而且自己来这一趟总得给大老板出点货吧,要不以后还混不混了?
县里的东西还多着,先露点底儿,不碍事……
“好,你继续讲吧。”
经过两个时辰的长谈,武帝的表情逐渐从严肃转变成惊喜。
并且丝毫不加掩饰的表现出了对张天一的欣赏。
张天一也是觉得相谈甚欢,虽然身在日子不错,但是身边能说话的人确实不多。
武帝作为一国帝王,说话一点就通,甚至能举一反三,这也让张天一有了种一吐为快的感觉。
全场虽然是武帝提问,张天一主导,但是话题却被他自然而然带到了民生问题上。
对于武帝好奇的产品跟技术问题,张天一则是含糊其辞,能免则免。
原因无他,这些东西才是自己的立身之本,现在还没站稳脚跟,不到时候。
武帝虽然心中好奇,但是显然对的民生情况更加在意,于是也就没有多追问。
又谈论了良久,武帝喟然长叹:“好啊……张卿大才!这民间治理方法竟然可以细化到这个程度,朕深受启发。”
张天一也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仿佛就跟原来的老李谈话一般,整个人神采飞扬起来。
“陛下,其实这些东西说穿了讲究的就是一个服务意识!臣在位时心里常念着为百姓服务,仅此而已!”
“臣哪里是什么县令!只不过是百姓的公仆罢了!”
“……”
话音刚落,武帝跟御书房里的太监都目瞪口呆的看向了张天一。
百姓的公仆?那朕算什么?如此惊世骇俗的话也就你张天一能说出来了吧?
张天一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好吧,看来这个概念对大齐来说为时尚早……
武帝扯了扯嘴角:“张卿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难怪能写出这样的诗词……”
张天一更尴尬了:“陛下谬赞了,这句语不惊人死不休乃是臣从古籍残片中所得,没想到臣随口一说陛下竟然还记得。”
武帝笑呵呵道:“天下绝品的古籍残片难道都到了你张天一手中?”
“张卿之才,朕已了然于胸,有此诗才日后也不要在朕面前遮遮掩掩,不必解释!”
张天一:“……”
随后武帝板起脸道:“好了,说正事。”
“朕把太子交给你,不是让你教他什么四书五经,孝经礼记。”
“严国安乃当朝状元,论及研读经典的本事你远不如他!”
“朕看中的是你别具一格的想法,太子性子跳脱,又与你颇为契合,你务必要倾囊相授,听懂了么?”
张天一沉思了一阵道:“若是殿下不听臣的话,臣当如何?”
武帝笑道:“呵,那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若是什么都要问朕,朕用谁不行?非要用你张天一?”
张天一忍不住心里一乐,看样哪怕是皇帝也对太子颇为无奈呀。
“臣懂了!”
“嗯?你懂什么了?若是太子不听教导,你当如何?”
“打!”张天一侃侃而谈道:“正所谓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艮啾啾!棍棒底下出孝子,黄荆条下出好人。”
“太子乃天潢贵胄,缺少挫折,不愿读书性子顽劣也属正常。”
“同时太子贵为储君,要有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的精神!”
“缺少挫折,没有这样的精神将来如何拯救万民于水火?”
“只有靠打才能帮助太子快速成才!一年打个十次八次只能给他放松筋骨,若是一年打个百八十次,朽木也能变良才。”
“犯了错要常打,管教他日后升起坏心思就能不寒而栗,这就叫巴浦洛……呃,不打不成器。”
“没犯错更要打,要做到防微杜渐,掐灭他犯罪的火苗!这就是臣的一些心得,请陛下参考。”
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说得好!
武帝若有所思,不由得点点头:“有道理,看来是朕打的少了……不过张卿的父母也是这样教导张卿的?”
张天一仰天长叹,回忆道:“不错!”
“臣就是一路被打过来,才有今天的成绩。”
“臣年幼时便被父母耳提面命努力读书,若是稍有不慎免不了就挨打,常是吾父单打,或是父母双打……”
“但即便如此,臣也有疲乏惫懒之时,哪怕棍棒加身也不愿意再看书一眼。”
“这时候臣的父母就会给臣灌鸡血,提精神……说出来不怕陛下笑话,现在臣的老家还有人叫臣鸡娃儿。”
武帝恍然大悟,也长叹了一声:“苦了张卿了,难怪能有今日这般成就……不过喝鸡血能提精神么?朕倒是头一次听说。”
“不能,只能恶心人……恶心了人就就精神了,臣想太子若是犯懒臣便鸡一鸡他。”
“尽管鸡,他若不服你就来找朕。”
“谢陛下!”
随后武帝拿起了御案上的一块金牌,直接抛给张天一道:“凭此金牌可自由出入宫内,你要时常教导太子,可以便宜行事。”
“这块金牌严国安也有一块,朕知道你二人之间已有嫌隙,不过他乃是你的上官,言辞之间要注意。”
“今日大殿之上,百官皆看你不顺眼,朕虽欣赏你,但是对所有臣子一视同仁,绝对不会护着你!”
“切记,为人臣者,尽职尽忠。以你的能力,只要你不犯错,将来入阁拜相也不无可能呢?”
“剩下的路你能走多远,就靠你自己了。”
看来陛下也是画大饼,灌鸡血的好手啊!张少我才来第一天就提入阁拜相这事儿了?可以的!
张天一接过金牌,随手拴在了腰上。
“谢陛下!”
“那臣现在就去詹事府点卯啦?”
武帝上下打量了一眼张天一。
“不必了!你先暂且回府吧!明日再去詹事府点卯。”
“呃,为何啊?”张天一一脸懵逼的看着武帝。
武帝看着张天一衣衫不整又浑身墨点的样子不由得笑了。
“无事,明日早朝记得不要延误……还有,去换一身官服,明日穿好衣服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