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桃源乡令张天一献功德无量以解建江水患,救万民于危难之际,又念其自掌桃源乡以来,恪尽分内之事,厚德载物,百姓拥戴。”
“朕心甚慰,钦赐桃源乡令张天一桃源乡男,永业田二百亩,食邑二百,任詹事府少詹事,即刻入宫,不得有误,钦此!”
小太监念完环视一周,所有人都如同石化一般站在原地。
张天一也是楞楞的看着他。
小太监心虚了,小声道:“张县男……接旨吧?”
不等张天一答话,人群突然发出呜呜呜的呜咽声。
有人哭嚎道:“县太爷要被带走啦!县太爷不能走啊!俺们离不开你!”
“谁也不能带走老爷!都怪这个死太监!砍死他!”
“对对对!快砍死他!大家就当无事发生!”
群情激奋下,人群开始躁动,后面手里带着家伙事儿的百姓不断想要冲到前面,企图弄死小太监。
若是他消失了,就当这个圣旨没有传到!能拖一天是一天,总之县令哪也不能去!
小太监抖似筛糠,瘫软的跪坐在地,用求救的眼神看向张天一,一手还颤颤巍巍的举着圣旨。
“张……张大人……快……快接旨,咱要受不住了……”
听见他糟糕的台词儿,张天一才回过神来。
立刻朝人群怒骂道:“都给我闭嘴!老子还没死呢!有没有点规矩!”
百姓们顿时偃旗息鼓,前排的几个百姓还不停抹着泪,小声喃喃道:“那您也不能走啊……”
张天一闻言大声道:“都给老子散了!本官现在是桃源乡男,你们慌什么!老子走了别人也甭想来!”
转头赶紧起着小太监,谄媚道:“嘿嘿嘿,公公辛苦了……敢问陛下是怎么知道本官派人去救灾了呢?”
小太监勉强笑了一下:“张大人客气了……这个……您得去宫里问了,咱就负责传旨,其他一概不知啊……”
张天一心道,八成是李隆把自己卖了!狗日的李隆,再让老子见到扒了你的皮!
妈的,虽然赐封桃源乡,但是桃源乡在自己不断违规下悄悄的被扩建了好大面积。
这t的要是被发现了事儿不就大了?
后面的路后面再说吧……也算解决了一桩心事……
张天一深吸一口气,握住小太监双手,笑道:“公公莫慌,桃源乡穷乡僻壤都是些刁民,让公公受惊啦。”
“不过我桃源乡还算得上山清水秀,公公若是有兴趣可以游玩两天,本官全程陪同!”
小太监努力挤着笑脸:“张县男说笑了,咱得立刻回宫复命……您收拾收拾也尽早启程吧……”
“理解,理解!公公辛苦啦……朱飞羽!”
朱飞羽带着智慧的眼神走了过来,张天一比划了一个手势,只见朱飞羽迅速的把一包银子塞进了小太监的袖口。
没成想这银子太重,瞬间坠下,小太监一个不注意斜斜的躺倒在了地上……
这一下小太监终于蚌埠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呜呜,张县男,咱和你无冤无仇……您这是何意啊!”
张天一黑着脸,踢了一脚朱飞羽,低声骂道:“蠢货!谁让你给这么多了!给个几两意思一下就行了!”
朱飞羽憨笑一声,迅速蹲下把银子抽了回来……
张天一的脸更黑了……
扶起小太监,张天一一脸歉意道:“呦,您瞧,我这身边人……这里不好,别见怪。”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随后开始从身上翻找起来,摸遍全身还真摸出五个铜板,塞进小太监袖里。
小太监听着袖子里铜板发出的脆响,哭丧道:“张县男您还是拿回去吧……上面知道了咱可要挨罚的。”
张天一一脸大义凛然:“公公别客气,本官嘴严的很!”
“真不行!”
“唉,如此真是辛苦公公了!”
说着张天一又把手探进了小太监的袖子里,胡乱掏了一把出来。
定睛一看,二两银子加五个铜板。
张天一眼角抽搐了两下,然后面无表情的塞进了胸口。
小太监不可思议的看着张天一,张大了嘴,颤声道:“张县男,咱可以走了吧……”
张天一随意的摆摆手:“走吧,走吧!”
小太监闻言忙不迭的骑上马飞奔而去……
小桃凑了过来,满脸担忧道:“少爷……这样不太好吧,他是宫里的人啊.”
张天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那又怎么样,横竖都是得罪了,不如得罪死。”
随后又看了一眼面前的人群,高声道:“都回家吧!不必担忧,桃源乡仍在本官治下!回去各干各的!”
有百姓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担忧道:“老爷,您不会离开桃源乡吧……?”
众人用的希冀的眼神纷纷看向张天一。
张天一此刻心下也难免感动,不过还是板起脸,凶狠道:“怎么啦!本官就是要离开桃源乡!本官升官了你们不高兴!?给我笑!”
“哇”的一声,人群顿时哭了起来。
桃源乡百姓像死了亲爹一样开始呼天抢地。
“您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我要进京告御状!老爷你不能走,您走了我也不活了!”
“您离开我女儿怎么办啊!她才八岁,将来还要嫁给您呐……!”
“呸!你女儿也配,我女儿十五岁啦!您见一见!见一见啊!”
见越说越离谱,张天一终于遭不住了,脸色缓和下来,无奈道:“行了!行了!本官都知道了,就是进京一趟!走了又不是不回来!”
“都给老子散了!你们要是再闹哄哄的本官就留在京城算了!吵死了!”
“等我……”
话还没说完,人群轰然散开,百姓四散奔逃,跑了个干干净净。
看着留下的满地狼藉。
张天一苦笑两声:“唉,这群刁民……”……
正待张天一一行人准备回衙门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银铃般的声音。
“张大人,请留步……”
就见医馆内昏迷的那个女子,虚弱的倚靠在门框上,正看向他这边,看样子是早已在此了。
“小女子白伊,多谢张大人救命之恩……”
“小桃,去扶一下。”张天一现在心里乱糟糟的,没什么心情,只想早些回衙门,安排好下面的人。
自己若是进了京,短时间内恐怕是回不来了。
这次封赏之厚重,让他心里愈发不安,封了一个爵位已经是天大的厚赏了。
如今又追任詹事府少詹事,事情里处处透露出了不对劲。
小桃走到白伊身边搀扶住她:“姑娘,有什么事晚些再找我家少爷说吧,现在不合适。”
白伊身体显然还没恢复利索,清咳了两声,盈盈下拜道:“小女子家人尽皆在水患中遇难……如今已无处可去,白伊愿随大人左右以报大人的恩德。”
张天一看了一眼白伊,人清醒过来,五官更显灵动,原本就绝美的容颜更添了几分灵气。
“白伊……?你怎么知道是本官救的你?”不但圣旨让张天一觉得不对劲,这女人也不对劲。
虽然长的极美,但是张少前世好歹也是吃过见过的主儿,不至于克制不住。
对于送上门的东西更是保持高度警惕。
这女人气质容貌非凡,上来就要给自己为奴为婢……呵呵,想得美!
“白伊醒来过几次,是郎中告诉民女,张大人救了民女。”
白伊柔柔弱弱的跪在地上,气息还有些不匀称。
“嗯,起来说话,你是哪里人家里是做什么的?”
“回大人……民女是建江府人,家中是做瓷器生意的,此前家人俱在洪灾中离世……只余民女一人,幸赖张大人救命之恩。”
说着白伊开始抽泣起来,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哭声悲切,情感真诚,小桃看了有些感同身受,自己的父母也是早早离世,若不是碰上张天一,只怕等待自己的还不知是何凄惨的境地。
想到此处连忙上去安慰白伊。
张天一细细观察了一下,发现不似作假,桃源乡父母早亡的人他见多了,表现大抵都是如此……
不过听她说到瓷器二字,张天一瞬间便头大了,要不是李隆这个瓷器商人,自己安稳的生活也不会被打破!
于是不耐烦道:“噢,知道了,现在建江水患已解,病养好了你自己回家吧。”
“小桃,离开时记得给她安排些路费。”
“走!我们回衙门!”
说完,转身便离开了,原地只留下白伊愣愣的站在原地……
看着张天一渐行渐远的背影,白伊摸了摸自己的俏脸,有些怀疑人生。
自己从出生到现在十六年来还没有这样被人轻慢过,哪怕是家族灭亡也没有一个男人这样对自己不假辞色。
她是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我很丑?
正思考间,张天一竟然远远的走了回来!
看见张天一,白伊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喜色。
果然他是装的!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样子,欲擒故纵罢了。
见张天一走进了,白伊整理表情,又恢复成了幽幽怨怨的样子。
“张大人……”
“噢,忘了跟你说,等你回到建江收拾好家业,记得把盘缠跟医药费寄回来。”
“姑娘,虽然你亲人去世本官也感同身受,但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希望你能理解,小桃,我们走!”
说完,张天一再次转身离去。
“……”
白伊的面色突然涌现出一股红润,看着张天一远去的背影,眼睛瞪得像铜铃……
“咳咳咳……”突然,白伊捂着嘴剧烈的咳了起来,一丝鲜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瞬间,白伊被一股巨大的窘迫包围。
长这么大……没收到过这种羞辱!区区一个县令……竟然辱我至此!
不过一想到他年纪轻轻就被封爵,而且将来会入詹事府……
白伊羞愤的攥紧了拳头,看着张天一的背影,抿了抿嘴唇,一咬牙踉踉跄跄的跟了上去。
前方小桃等人正在路上走着。
张天一嘴里还在还不停的咒骂:“该死的轿夫,竟然也跑了!那厮到县衙领银子只给他一半!听懂了吗!”
“哦”朱飞羽回头看了看道:“少爷,那女人跟上来了。”
“嗯?”张天一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白伊竟然真的跟了上来。
走一步喘两口,看样子艰难极了。
“嘶……都这样了还要追?莫不是赖上本少爷了?跑起来!赶快回去!”
说完张天一三人开始跑步前进。
白伊追在身后,见张天一回头,马上摆出笑脸,刚要抬手呼叫,结果又看见张天一扭过头去,远远的跑走了!
白伊怔在原地,心里顿时像打翻了调味盒,酸,苦,辣唯独没有甜,这是此生从未有过的全新体验。
“噗!”一口鲜血喷出,夕阳西下,白伊软软的瘫倒在了空无人烟的街面,显得格外凄凉……
县衙后院
张天一阴沉着脸看着脚边躺在担架上的白伊,人还在昏迷,胸口处被点点鲜血沾染,看样子病情还严重了。
“朱飞羽!你是猪嘛!这女人摆明赖上少爷我了!你还给我抬回来!”
朱飞羽嗫嚅着:“少爷之前她好像想跟你说话啊,我想带回来不正好嘛……”
张天一碰上这么个牛皮糖也是被弄得没脾气,无奈道:“行了,行了,都这样了还说个屁,赶紧送医馆,等她病好了马上打发走!”
正准备朱飞羽把白伊带走时。
原本昏迷的白伊突然一伸手拉住了张天一的裤脚,昏迷中凄凄惨惨的抽泣了起来:“爹……娘……白伊好想你们……”
小桃见状流露出不忍的神色向张天一请求道:“少爷,要不就把他留下吧……你看她无父无母也怪可怜的,将来去哪啊?咱们桃源乡也不差这一口人。”
张天一见被她拉着裤脚,便直接蹲下去仔细打量着白伊。
白伊还在闭目不断说着梦话,内容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张天一摸着下巴,心里咂摸着,这女人……总感觉说不上来的怪,说梦话都他娘的这么有逻辑?
“小桃,咯吱她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