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是密谈一番,商定好行动细则,随后武帝志得意满的离开了后庭院。
不过就是胃里一阵阵的犯恶心,什么神机妙算,那张天一准备了两个杯子,其中一杯是留给自己漱口用的!
自己也是昏了头,竟然听了一个小丫鬟的话。
走到至出口,武帝正好看见小桃倚靠在月洞门边上,向里张望着。
小桃见武帝出来,笑语盈盈道:“李先生与我家少爷商讨如何了?”
武帝也是微微一笑:“大事已定!张县令快人快语,办事神速。”
“我就知道肯定能成!”小桃一脸得意。
“哦?你怎么知道?”武帝这次脸上带着怀疑,这丫头说话一点都不靠谱。
小桃仰起头,看着天上的一轮弯月,似陷入回忆中,慢慢道:“李先生初到桃源乡没多久,可能并不了解少爷。”
“先生肯定想不到,几年前,桃源乡还经常出现饿死人的情况。”
“少爷平日里每天都是日上三竿才起床。”
“可是那些年,少爷却是每日都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心里总是想着能多救几个灾民……”
“有一次我还看见一个灾民因为饥饿病死在少爷面前,死前还不停拉着少爷的袖子叫痛。”
“可是已经无力回天了,那天晚上少爷喝了很多酒,流了很多泪……”
说完小桃也擦了擦眼角:“不过如今都好了,现在桃源乡人人安居乐业,只要少爷在,以前的生活再也不会出现了!”
“少爷是一等一的善人,见不得别人受难,所以小桃敢肯定,既然李先生求我家少爷救灾,那少爷一定不会见死不救!”
武帝沉默不语,心里却已经陷入极大的震撼。
他本以为关于桃源乡的记载含有很大水分,没想到数年前的情况竟然是真的,而且恐怕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恶劣。
短短几年桃源乡就从人间地狱改造成了如今这般!
更没想到的是张天一这么吊儿郎的人竟然有如此严肃的一面。
武帝心中不免有些感动,于是安慰道:“张县令有如此大才,日后必将会飞黄腾达的。”
小桃使劲摇了摇头。
“我们少爷不喜欢飞黄腾达,桃源乡民也不希望少爷离开桃源乡,这样的日子,挺好!”
就是因为他是这样的人才更不能留在桃源乡,天下受苦受难的百姓太多了。
朕要救的何止区区一个建江……
武帝轻叹口气,向小桃道一声谢后便径直离开了……
回到客栈后时间已经深夜,王忠坐在桌突然听到门外有声音连忙出去开门。
见是武帝回来,连忙殷切的帮武帝脱下外袍。
“陛下,那张天一可有什么说法?”
武帝面带微笑:“不错!朕这一趟大有收获。张天一说桃源乡有一物名叫功德无量,可以开山裂石,他已经答应朕派出人手前往建江。”
王忠惊讶道:“功德无量?这是个什么东西?”
“不知,朕只知此物价值非凡,要五万两银子才能买下,朕问了几次张天一皆是闭口不言,明日取上茶叶,立刻备好车马返京!”
“回去之后你安排人手换上便装,去江凌港护送张天一的人马,然后再派厂卫来桃源乡打探一番那功德无量究竟是何物!”
“呵呵,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张天一百般隐瞒。”
武帝脱好外袍后,坐在椅子上舒舒服服的喝起了热茶。
“五万两!”
王忠惊呼出声
随后阴恻恻道:“陛下!那张天一莫不是在诓你,您想想,您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商贾啊,若是那功德无量只是张天一胡吹出来的莫须有之物,陛下岂不就是上当受骗?”
武帝手捏着茶杯,注视着茶水:“不会!”
“信用乃是商贾之本,张天一如此重商,断不会做自毁前程之事。”
“况且,他就算骗了朕又如何,那五万两银子是朕从桃源乡借的,若是张天一敢欺瞒于朕,朕便砍了他的脑袋!”
如果真是为了行骗,那张天一就没必要跟自己说那么多。
更何况……桃源乡上上下下的表现加上他身边侍女所说的话,足以证明张天一的为人。
哪怕朕只是一个普通商贾身份依照张天一的行事风格也不大可能骗人。
只不过这番话留在了武帝心里,没有说出口。
王忠心中暗喜。
好啊!咱家就是要看你张天一怎么栽跟头!
咱家在宫内这么些年只有在皇帝面前才低三下四,哪怕内阁大臣见了咱也是毕恭毕敬。
你一个区区七品小官竟胆敢屡次戏弄咱家。
最好是落到咱家的手里,让厂卫好好料理你几次!
想着想着王忠嘿的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赶紧捂住嘴。
武帝回头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有那些心思倒不如盼着张天一能把事情办利索。”
“王伴伴,朕越发发现你不行事了,老了老了心眼变得跟针尖一般大。”
“那张天一不过出言得罪过你几次,何必放在心上,你这样……朕没办法安心把厂卫交到你手上。”
王忠顿时脸色煞白,连忙跪了下来,辩驳道:“陛下!奴婢冤枉啊……”
“奴婢这是高兴的情不自禁,心里想着张县令能立刻解决水患,也省了陛下的一桩心头之忧啊!”
“奴婢是为陛下高兴。”
“更何况张县令又不知道奴婢的身份,所谓不知者不怪,奴婢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的。”
武帝将茶水一饮而尽,狠狠壿在桌子上。
“起来吧!回屋跪着去。”说完武帝起身直接回了卧房。
“谢陛下!”
见武帝回屋了,王忠起身擦了一把冷汗。
望着桌子上的茶杯怔怔出神。
张天一这是简在帝心啊,陛下这出去一趟好像对张天一的态度更好了,这小子又进了什么谗言了?
不行!以后得跟他搞好关系!
次日一早武帝一行人早早的就来到了县衙。
张天一也早已安排好了人接待三人。
武帝待签完借贷协议之后便乘车离开了桃源乡。
高允恩还是满脸不情不愿的样子,最后还是生生被王忠扯上了车。
车上,武帝看着高允恩一个人生闷气,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太子虽然贪玩,但是这种表现他还是头一次见。
看来桃源乡还真是让人流连忘返。
于是开口问道:“允恩,这次出宫有何体会?”
高允恩闷声道:“没有。”
“放肆!”
“有!儿臣见百姓生活富足,可见是父皇劳苦功高,勤政爱民的结果。”
唉,胡说八道。
武帝凝视高允恩片刻:“好!那等回到京城你步行回宫,你再给朕好好看看京城百姓生活如何,到时再向朕禀报!”
高允恩木然的点着头,心里却回想着桃源乡各式各样的新奇东西。
尤其是那个猪肉炖粉条,真带劲啊,回去自己也阉一只猪试试!
还有这两天没有见到传说中的朱飞羽以及那个神奇的留声机实在是可惜!
突然高允恩似想到了什么抬头道:“父皇!那张天一当一个七品小官是不是屈才了?”
闻言,王忠不禁感到有些悲哀。
咱家除了是个阉人哪里比张天一差了!勤勤恳恳在宫里这么多年,太子皇帝哪个没伺候好,哪个没照顾到。
到头来竟不如一个才见几面的张天一。
自己的人生还真是一片黯淡……
武帝道:“嗯,确实是屈才了,不过若是那张天一能召唤天雷解决水患,到那时他想封什么官便封什么官!”
高允恩眼睛亮了起来:“父皇找他去解决水患了?他真能召唤天雷?”
武帝不耐烦的摆摆手,自己生的这个儿子挺聪明的,有时候怎么又表现的这么蠢。
“哪里有什么天雷!戏言尔!回去好好读书!”
高允恩失落道:“若是他真能解决水患就好了,儿臣要张县令当儿臣的师傅!”
“怎么?难道宫里的师傅本事都不如张天一吗?”
高允恩不屑的撇撇嘴:“要我看!宫里尽是些迂腐之辈!他们的本事儿臣不学也罢!”
“那些师傅若是有张县令一半的巧舌如簧,儿臣也不会逃课!”
“什么!你这个孽畜竟敢逃课!”武帝的嗓门瞬间拔高。
“以后若再有逃课顶撞师傅,朕就罚你禁足!你那么喜欢虎豹园,朕就给你再修个虎豹园住一辈子!听懂了吗!”
听到武帝语气严厉,似乎动真格了。
高允恩心里有些犯怂,但是嘴上还是不服软:“本来就是!师傅们讲的那些东西就是过时的!”
“就像张县令说的,古人说的就是完全对的吗!依儿臣看却也未必!”
“就好比这白话文,用起来确实简单易学!儿臣读起来也远比文言要顺畅。”
“若是上古圣人见到岂不是要斥责儿臣少条失教!”
武帝大怒:“住口!你还有脸提!还不是你不思进取!回宫之后每日给朕背三个时辰的书!”
“做十篇文章,若是有一处句读出错便再加一篇!”
高允恩闭起眼不住哼哼着表示不服。
武帝气急而笑:“好!你不是想让张天一入宫么?如果能给朕连背十本书,朕便让他入詹事府。”
高允恩眼珠一转,乐了。
如果张天一能入詹事府那就有的玩了!
自己在宫里可是够够的了,能有点新鲜东西求之不得!
桃源乡如此有趣听说都是张天一搞出来的东西,那如果将来入了詹事府……
“父皇,咱们可说好了,不能反悔!”
“君无戏言!”
马车行至内城,武帝把高允恩直接丢在了内城门口。
并安排王忠秘密召集护卫保护太子,随后一个人直接乘车入宫。
回到宫内第一时间赶到了勤政殿。
自己这次又走了几天,顺便还把太子带走了,朝臣们应该已经绷不住了。
宽衣之后还没来得及批阅奏章。
以李岩松为首等臣子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一见面便拜倒在地,大声疾呼道:“陛下怎能私自出宫还把太子带走了!”
“要置天下臣民于何处!”
武帝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但是自知理亏,赶忙道:“诸位爱卿快起。”
几人已经跪伏在地上:“臣等不起!建江水患已日益严重!建江巡抚连上三道奏折,正等待陛下批阅!”
“陛下!此正值百姓危急存亡之际!怎能怠慢国事!”
“行了!行了!都起来吧,朕知道了!”
看着武帝龙颜愠怒,几个臣子期期艾艾的站起身。
户部尚书张时上前一步道:“陛下!建江巡抚已经连续催促数次,现在需要二十万银子用于赈灾。”
“可户部现今拿不出那么多钱……还请陛下示下。”
武帝冷哼一声:“二十万两银子国库拿不出来,难道朕的内帑就能拿得出来吗?”
“现今能拿出多少银子?”
“至多十万两!可是陛下,现在能多一分是一分。”
“建江乃是我大齐粮仓,臣恐救灾不力天下动荡,建江府此刻还有宋国余孽还未剿灭啊!”
武帝一挥袍袖,高声道:“那好啊!诸公一片拳拳爱国之心朕已经感受到了,那就从百官之中募集资金吧。”
“如今天降大灾,国库又告急,如此只能同心协力共渡此灾了。”
“朕此前已经出过一万两,待明日上朝,且看朕的臣子们都能拿出多少钱?”
几人顿时面面相觑起来,怎么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李岩松迟疑道:“陛下,不如先派发十万两送至建江,筹款之事可以明天再议……时间不等人啊!”
“不急,再等等!”
“啊这!”群臣哗然,陛下这是罔顾百姓性命啊!
以前陛下可不是这样的,如果遇到这种事早就拨款救灾了,可是如今怎么给人感觉一点不着急呢?
又有臣子说道:“陛下!等不得啊!这种大事怎么能拖呢,望陛下早日定夺!”
“望陛下早日定夺!”
武帝不耐烦道:“知道了,都出去吧!难道天下除了建江水患就没有别的事了吗?”
“诸位爱卿,各司其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