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虞缓缓起身，拥着被子看向床边站着的燕止危：“世子是在怕我么？”
“你不要过来啊！”
燕止危双手抱着自己，一副害怕的模样。
温知虞微怔：“世子果真在怕我……”
“鬼，谁不怕？”燕止危紧紧抱住害怕的自己，往后退了两步：“我警告你，你可干万别过来！”
温知虞：“……”
“如果我偏要呢？”她掀开被子，想要下床走过去。
“如果……如果你偏要过来……”燕止危深吸了一口气：“那我就让你今天都下不了床！”
说着，他扑过来。
温知虞连人带被子一起被扑倒。
大抵是怕磕着她脑袋，一只滚烫的大手稳稳托住她的后脑勺。
燕止危半跪着，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温知虞睁大眸子：“阿危，你……”
“我方才演得像不像？”燕止危一副讨要夸赞的表情：“我一定演得非常像吧？
正常人见了鬼，肯定跑得飞快。”
温知虞：“……”
望着燕止危亮如星子的双眸，她抬手紧紧抱住他的脖颈：“或许，也有不怕的呢。”
她前世死之前，就看见了他的鬼魂。
那时的她已是油尽灯枯的衰老、枯槁之相，而他却仍旧是光华夺目的风华之貌……
但是，她一点都不怕。
见到他，她很高兴。
就连死，都没这么遗憾和难过了……
温知虞手上用力，将燕止危的身体拉下去，和她紧紧相贴。
她声音放得很轻：“我继续方才的话题……”
“不准！”燕止危侧头，薄唇贴着她的唇：“我不喜欢听你说不吉利的话。
我方才那么配合你，还以为你是在跟我开玩笑。
你若跟我来真的，我会生气。”
说着，开始亲她。
温知虞被吻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就在腰间覆上一只滚烫的大手之际，她的意识忽然清醒过来。
她看了眼窗外。
黄昏了。
再过半个时辰，就到晚膳时间了。
她翻过身来，骑在燕止危腰间。
这是她先前从未有过的。
燕止危又惊又喜，用嘶哑的声音开口：“阿虞，你……”
温知虞把人按住：“我现在力气很大。”
“嗯嗯！阿虞力气非常大！”燕止危的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他配合得不得了。
温知虞：“……”
真是的。
她满脸发烫，握着燕止危手腕的手指不自觉松了些许。
燕止危却主动问：“你不继续么？”
温知虞：“……”
她收紧手指，微微伏着身体，低头看着身下的燕止危：“世子还记得‘沈怀璎’这个名字么？”
“沈怀璎……”燕止危疑惑地念了一遍这名字，立刻就有了印象：“当然记得！”
当初，为了这个名字，他可是好长一阵子都吃不好睡不好呢！
他追问了许久，都没问到答案。
后来，在新虞时，在小逢春从前的家里，沈迢安与他发生争执。
沈迢安说，他与阿虞，有着前世今生的缘分，说阿虞只是对她有误会，才会抗拒他、远离他。
前世今生……
这样的字眼，他从前只在话本或是戏楼里才能听见。
今日，这四个字却从他脑子里冒出来。
燕止危额头渗出一层薄汗。
他又想起一事，成婚之前，他们一群人去新虞玩。
他做了一个诡异的梦。
梦里漫天昏黄，没有一个活物，风中飘着冥币，他一个人走啊走，不记得走了多久。
梦里，他只知道他死了。
有个声音缥缈如从天际传来一般，隔许久才会唤他一声。
起初，那道声音带着遗憾，后来，似乎时隔了很久他都再未听到过。
后来，那道声音又响得频繁了些，也越来越苍老、乏力……
他听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直走，一直走，直到梦醒。
……
忽然，一只温暖柔软的手覆上燕止危的额头，为他擦去薄汗。
他抬头，就对上温知虞温和沉静的双眸。
温知虞问他：“世子是在害怕么？”
怕？
他为什么要害怕？
眼前的，是他少时的心上人，而今的新婚妻，是他此生挚爱。
燕止危握住温知虞的手：“沈怀璎，不是你梦境里的人。
她是真实存在过的，对不对？”
“是，她真是存在过。”温知虞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回答了他。
燕止危试探着问：“那她……”
“她是我前世的女儿。”温知虞望着他清澈的眸子：“是我与沈迢安一同生的女儿。”
燕止危：“……”
温知虞继续道：“除了她，我和沈迢安还有好几个儿女，她排行第四。”
燕止危：“……”
温知虞：“长子名唤沈奉昀，丰仁二十五年生的。
次子沈奉晖，长女沈怀瑜，幼女沈怀珠……”
燕止危：“……”
他惊得半晌都发不出一个音来。
温知虞又歇息了片刻，才补充道：“前世，逢春是我捡来的第六个孩子，也是我的养子。
我捡到他时，他已经很大了。
你一定一直都很奇怪，为何沈迢安要无缘无故来跟我争抢一个和他没有交集的孩子。
原因，便是如此……”
不管燕止危相信与否、接受与否，温知虞一口气将前世的事和盘托出。
说完，她看向燕止危。
燕止危却是开口问：“丰仁二十五年，那不是去年……”
温知虞点头。
燕止危：“……”
他又在一副震惊中陷入长久的沉默。
好半晌，他才用冰凉的手抓紧温知虞的手：“那我呢？
若真有前世，我怎么会允许你嫁给沈迢安啊？
我那么喜欢你，我怎么可能会……”
他说着，突然噤声。
温知虞望着他这副接受良好但是又惊讶的模样，逐渐红了眸子。
燕止危失色：“我不会是拱手把你让出去了吧？不会吧？？”
温知虞垂眸：“不全是……”
“不全是？？”燕止危脸色更差了：“那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你我大婚的时候，沈迢安抢亲成功了？”
他还记得大婚日的事呢？
温知虞抬起双眸：“前世，世子并未走到与我谈婚论嫁的那一步。”
“怎么会？”燕止危眸光闪烁。
温知虞轻吸了一口气：“因为，我选了沈迢安。”
燕止危彻底呆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