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慧知道那拉太太所说的这瓜尔佳家大概是她未来二嫂家。眼下姓瓜尔佳风头最劲的当然是太子妃一系,毕竟六月初七康熙刚刚正是下旨册立了太子妃,而且石家光都统就好几位。
不过要说起来,瓜尔佳氏其他支系也非常之显赫,和法喀家结亲的这位瓜尔佳郎坦。其父吴拜随清□□起兵,乃是十六大臣之一。他本人从顺治帝时候就是有名的功臣武将,康熙二十四年还同都统彭春一起反击沙俄。
待到康熙二十五年,这位勇将就已经升任了正白旗都统。其后历任领侍卫内大臣,昭武将军,位列议政大臣,地位极其显赫。
和瓜尔佳郎坦家比起来,法喀家还是要差这一层的,那拉氏一族原也不如瓜尔佳显赫。
而且和云林说亲的是郎坦的小女儿,乃是他年近五十时候继室夫人所生,一向最为钟爱,生怕她错嫁了,这拖了有两年了。
所以如果不是淑慧指了康亲王世子妃,郎坦还未必能主意到法喀家,当然细细调查后,发现云林为人作风端正,家中人口简单,从淑慧大嫂娘家那边打听得来,还知道那拉太太本人并不喜欢儿子多纳妾,这才最后决定和法喀家定亲。
不过大概因为太宠爱了,就希望女儿能嫁的更风光些,今儿淑慧出门后,郎坦家就提出就算是小定,也要求那拉家同样扎喜棚,摆筵席请亲友。
清朝规矩,下小定是从女方家里办的,郎坦家爱怎么做是他们的事,这要求那拉太太也大办,来送信的管事口气还不太好,那拉太太便给气着了。
淑慧一边忙叫人去拿了她买的酸梅汤回来,亲捧了奉于那拉太太,一边劝道,“额娘就别生气了,郎坦家大约是太心疼女儿了。”
那拉太太一口把酸梅汤给饮尽了,胸腹中一阵清亮,想到女儿贴心,心里倒是觉得松快了不少,“我也是有女儿的人,难倒不知道心疼女儿?可他这要求也太过分了点,摆些酒席倒也不算事,又何必扎喜棚,也太扎眼了。”
那拉太太没说的是,自家女儿刚指了亲王世子福晋,就这样的招摇,在外界看来还不知道怎样说呢。自家一向低调简朴行事,这传出去了,别的不说,万一康亲王府上知道了,保不齐还会看低女儿。
“这确实是有些过了,又不是放大定。”淑慧听了也觉得瓜尔佳氏的要求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可不是,这还是小事。”那拉太太眼下对这门婚事甚至略有些悔意了,“郎坦家如此难缠,这个亲家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我这两天也隐约听说这姑娘的脾性不算很好,宠的有些厉害呢。”
可是事已至此,放小定的日期都定下来了,想要悔婚是没可能了,也只能将就下来了。
郎坦家强势,那拉太太也是个硬脾气,两家僵持了一回后,还是决定不在男家扎喜棚,不过也请关系亲近的亲友过来吃饭。
这一请,至少十桌,一桌十两银子都未必够,又要预备下大定的聘礼,淑慧最近帮着那拉太太算账,就看着账面上的银子哗啦啦的出去,还没半年这一年的费用就花的差不多了。
那拉太太还好,这娶亲嫁女毕竟是大事,这钱总是要花的,但是淑慧本人却有些心虚,总有点占那拉家便宜的想法。
因此她隔日就又去看了上次没去看的那一处铺面,同时又去看了经济刚给她说的,同样在东门大街附近的一处铺子,这处铺子倒是位置颇好,只是租金贵,一年最少要一百两。
除了前门大街处被淑慧给否了,这几处都各有优劣,她十分拿不定主意,准备回去跟那拉太太商量一下。
看完了铺子,她倒也没急着回家,淑慧在宫里认识的那位他他拉氏青柠就住在附近。淑慧还没被指婚前,她就送了帖子说要拜访,后来因为刚指婚加上云林亲事,事情忙乱,派人跟他他拉氏说了,取消了这次拜会。
但是淑慧心里过意不去,人家在自己落魄之时表示亲近,自己在发达之时总不能装什么高冷吧,因此昨天就送了帖子过去约定了时间拜访。
淑慧是先去了东门大街,然后又去的原先说的第三处铺子附近,这地方离他他拉氏一家并不算很远。
青柠一家并没分家,因此也还住在伯爵府里,只不过现任伯爵的是他大伯。
大约是因为已经被指了康亲王世子福晋,淑慧过来拜访的时候,对方异常热情。即使淑慧只是个小姑娘,青柠的伯母一个伯爵夫人还是亲自见了淑慧,跟淑慧说了几句话后才叫她的女儿带着淑慧去见青柠。
经月不见,青柠的模样倒没有像那位佟云惠一般大变,还是一副沉静安宁的模样,大概是因为已经选秀完了,眼角眉梢也没了之前的焦灼担忧。
两人之前算不得很熟,也都不是热情外向的人,不过气氛还是比较愉快的,青柠似乎对淑慧特别亲近,还主动邀了淑慧去伯爵府后园的小湖边说话。
说是湖,其实就是个大些的池塘,不过夏天在水边总是凉快些,又有绿柳垂下,繁花盛开,景色还是很美丽的。
淑慧先是说了一阵最近的事,又表达了自己对青柠的谢意,“不管怎么说,当时人人或是指婚或是撂牌子,独我不仅没有什么结果不说,还被人传的风言风语的,不少人都疏远了我们家,独你还送帖子过来安慰我。”
青柠笑起来,“别人怎么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淑慧要是狠得下心,前世就直接弄死那个叫娇云的,一个庶福晋而已,还能怎么着?岂又会最初被蒙蔽,最后也没下狠手?
淑慧不知道青柠话中的含义,不过有人认同总是比较开心的,说了一回最近的生活,淑慧又问青柠她的指婚家里怎么看。
毕竟安良虽然是个贝勒,可是个纨绔没什么前程的,淑慧其实有些替这样温和稳重的青柠担心的。
青柠本人却不以为意,“不管怎么说也是个贝勒了,其实,以我阿玛的官职,一个贝勒也是我们家高攀了的。”
淑慧犹犹豫豫的,还是问出了口,“可是传说……那位有点——”
“传言如何不可信,你难道不知道吗?”青柠淡淡的看了淑慧一眼,“之前还都说七阿哥忠厚淳朴呢,眼下你还没吃够他的亏吗?”
淑慧听她这般说,倒有些讪讪的了。
青柠见淑慧有些尴尬,自己倒是觉得不好意思了,自己知道前世的事情,可是淑慧不知道啊,她又不是前世的那个七福晋了!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家里虽然比不得府上,厨子倒是不错的,我叫人做了消暑的荷叶茶,你来尝尝。”
淑慧也巴不得把之前的话题揭过去,见青柠喊自己喝茶,连忙跟上。
真待丫环送上荷叶茶,淑慧才发现他他拉府上的荷叶茶和她曾喝过还真是不一样。寻常的荷叶茶都是用干荷叶或鲜荷叶泡了直接喝的,那拉家也是常喝的。
独独她家的喝起来,入口清甜微酸,加了薄荷,荷香味却极其浓郁,淑慧喝完了,忍不住问青柠做法。
青柠笑道,“也简单,其实是用的以前喝茶的法子,把荷叶搅碎了,或煮或泡,然后过滤后再加冰块薄荷还有其他茶料就行了。”
淑慧最近正想着开个炸鸡店,觉得如果是夏天,有这样的饮料提供,肯定也不错。
于是她向他他拉氏提了提,他他拉青柠也不以为意,“这做法也不是我一家的秘方,别家也有这么做的,无所谓的事。你要是真怕麻烦,别说是从我这里得来的就是了。”
其实这法子还是青柠从宫里带出来的,偶尔想起来让人做的,自然不是伯爵府独有的。
淑慧倒也没拒绝青柠的好意,不过也打定主意如果炸鸡店生意好的话,一定要给青柠送一份大礼。
两人又针对吃喝聊了一会儿,青柠还给了淑慧两道点心方子,看着时间也不算太早了,淑慧才起身告辞了。
淑慧回来的路上又经过了东门大街,今儿倒是巧,她看见了自己那个未婚夫康亲王世子椿泰。(不用怀疑,淑慧认识椿泰,指婚后,云林就带着淑慧在椿泰必经之路上,偷看过椿泰一回。)
椿泰那匹马明显是万里挑一的骏马,却慢悠悠的在街上迈步子,他本人还在左顾右盼,净往茶楼二楼的窗户边看。淑慧也看了看,完全没看出来有什么异常情况,而椿泰走过了那一段路,也不左顾右盼的,似乎很失望的打马飞快离开了。
淑慧虽然看出来椿泰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亦或者是在找人,却没有上前打招呼的意思。
虽然已经是她的未婚夫了,椿泰又是绝无仅有的大帅哥,美少年,但是淑慧还真没有多心动。
一方面她这个人冷情,不容易心动,另一方面在这种情况下成就的婚姻,又是古代,谈感情?那根本就是在为难自己,难不成还嫌活的不够艰难?
淑慧是把椿泰当成自己即将上任的新职位的上司来看的,问题新上司还没认识你,你上去卖的什么乖?就不怕上司知道自己不安分吗?
所以淑慧很快就把这件事给抛到脑后,而是忙着自己炸鸡店的开业事项了。回去跟那拉太太商量后,那拉太太建议淑慧选年租一百两银子的铺子。
理由也很简单,四十两的差价并非不能承受,但是不论铺面位置,还是铺面大小,那处铺面都更好些。
淑慧想了想,也是这么一回事,自己毕竟背靠着法喀家这颗大树,再说自己手上还有近二百两银子的闲钱呢。
定下了铺子,淑慧就开始忙着准备开业,定下食谱,售卖的口味,铺子装修等等。
光为了品尝各种炸鸡的口味,这一个月淑慧自己都吃了无数炸鸡,早有些腻了,连酷爱炸鸡的康姨娘都觉得有些吃伤了。
真到开店相关的事情准备的差不多了,时间马上也到了农历八月了。二哥云林该放小定了,钦天监内务府那边也也定了淑慧放小定的日子,派人通知了法喀这边,问有什么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