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祁年及时扶住了她。
虞南栀的声音还有些情绪无法压抑的颤抖和哽咽。
“带我去见见他们。”
虞南栀迎着风,闭上了红肿的眼睛。
她的眼睛哭得有点肿了,睁着的时间一长,就酸涩难忍。
虞南栀抿了抿唇,深呼吸了一口气,整理好情绪后,才睁开了眼睛。
霍祁年带着她,往前走,终于,在一个墓碑前停了下来。
是双人的合葬墓。
虞南栀站在墓碑前,认认真真的看着墓碑上的父母的照片,名字,以及日期。
字迹她认得,是她自己写的。
的的确确,她父母的后事,是自己一手操办的。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当初是在什么样的心情下才写下了碑文。
“三年前过世的?是意外吗?”
她的爸妈,她最是清楚了。
他们平时最喜欢养生,吃的东西很健康,除非是真的有工作不得不熬夜,否则一直都是早睡早起的。
她爸妈每个季度就会做一次全面的健康检查。
他们的身体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所以,绝对不会是因为生病。
“一场车祸,算不上是意外,肇事司机在一年半前被你查到了,警方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虞南栀蹲下来,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找出了一包纸巾,她认认真真的擦着墓碑上的雨水。
"意外?在港城的上流社会里,死于意外的人,我从小就听说过不少。"
所谓的意外,只是对外宣称是意外而已。
“和陆家有关吗?”
虞南栀皱着眉头,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
“和晏慎也有关系?对不对?”
既然晏慎是陆家人的话……
那么好像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他当年,真的是蓄意接近自己的。
虞南栀突然想,如果那天,她看到了晏慎被小混混打得半死,但是没有理会,那么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但是转念一想,其实不太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因为晏慎当初之所以会在她的面前演这么一出戏,无非就是已经把她的性情研究个透彻了。
他知道,她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虞南栀深吸了一口气。
“那我哥哥呢?那天跟我通话的人,是他吗?”
“是他。虞北穆失踪了两三年,你就找了他两三年。不过……他现在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所以不能现身。他没事的,我也不是再让他有事。”
虞南栀听着,眼泪再度毫无预兆的啪嗒一下掉了下来,砸在了墓碑上。
“人是我招来的,爸,妈,我一定会帮你们报仇!”
她吸了吸鼻子,抬手擦去了泪痕,站了起来。
“回去吧。”
看着天色,好像又快要下雨了。
“嗯。”
霍祁年低声应着她,转身的时候,朝不远处的方向深深的看了一眼,脚步微微一顿后,牵起了虞南栀的手,收回了视线。
“走吧。”
虞南栀望着他,视线顺着他刚才的视线看了过去。
这里的墓园非常的安静,每一个墓与墓之间,都隔得有点距离。
虞南栀看着他,“那边,是你妈妈的墓吗?”
虞南栀以往每一年,都会陪着霍祁年去墓园看他妈妈。
从小到大,从她六岁到十七岁,每一年都是如此。
或许他把她妈妈的坟迁到了这里,也不一定。
这里的墓园环境,确实要比之前的那个,好上很多。
霍祁年点点头,脚步不停,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虞南栀拉住了他,“那来都来了,去看看吧。”
霍祁年其实对他妈妈的感情很复杂。
他很孝顺,但是……他其实内心深处也是怨恨过他妈妈的。
为什么要嫁给那样不堪的男人。
从霍祁年有记忆开始,他爸爸带给他们母子的,就只有痛苦而已。
只是,就算是怨恨,也无法改变什么。
时间久了,他也就不去想了。
只见霍祁年眉头微微拧起,“好。”
他牵着虞南栀,往下走了一层后,又往前面走了几步。
和虞南栀父母的墓碑一样,其实被人打扫的很干净。
大概是霍祁年找了人,每天都来打扫。
子女对父母的爱,向来是复杂的。
怨恨的时候,想着她们曾经对自己的那些好,爱他们的时候,却又忍不住的去想那些并不称职的父母行为伤害过自己有多深。
不断地在爱和恨之间纠缠。
而霍祁年最能放过自己的地方就是,他妈妈已经过世了。
可恰恰最难以咽下的那口气也是,他妈妈过世了。
他连怨恨,质问,都找不到出口。
虞南栀小的时候,听那些大人说过。
说霍祁年的妈妈跳楼那天,大概是疯了。
为什么会在儿子房间的阳台上跳下去。
是因为当时她很有可能是想拉着霍祁年一起去死的。
也有可能是最后她于心不忍,良心发现,才没有带着霍祁年一起从阳台上跳下来。
反正,当时霍祁年他妈妈跳下去后,警方和医护人员赶到霍祁年的房间,在阳台上找到蹲在地上的霍祁年的时候。
用易白他爷爷当时的说法就是,他神情麻木,以后可能会有心理问题,需要及时干预。
但是这个话,霍祁年他爸爸当时根本没在意。
又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乎霍祁年会怎么样。
为人父亲,做成他那个样子,真的是有够恶心的。
所以当易白告诉她,霍祁年有人格分裂和创伤后遗症的时候,虞南栀一点惊讶都没有。
他要是没点心理病,虞南栀才会真的觉得奇怪。
霍祁年站在他妈妈的墓前,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眼,就移开了视线。
虞南栀站在霍祁年的身旁,用手指碰了碰他的手,然后牵住了他。
“有点冷了。”
其实霍祁年是想来看看的。
哪怕一句话都不说,也是想来看看的。
虞南栀知道,所以她才说要来看看。
看一眼就好。
他们刚回到车上,倾盆的大雨就下了下来。
雨势太大了,从这里开回去,要经过一段盘山公路。
往年下这么大的雨的时候,会出现山体滑坡的情况。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霍祁年打算等雨下的小一点,再开回去。
虞南栀则是趴在房车后方的床上,拉开窗帘,看着外面的雨色。
她刚才看了手机上的天气预报。
这个雨要下到晚上十点半才会停。
而且看这个雨势,多半是不会变小的。
她开玩笑的躺在床上,“晚了,今天晚上我们该不会要在墓地睡觉吧?”
虞南栀小的时候,第一次看鬼片,吓得哇哇乱叫,非要把霍祁年留在家里陪自己睡觉,换谁都不好使。
现在长大了,真要在墓地睡觉,她倒是内心没有半点波澜。
所以当霍祁年走过来,问她怕不怕的时候,她摇了摇头。
甚至,还感觉到了一点新奇。
“真不怕?”
霍祁年挑了挑眉,感到了意外。
她一直都在做噩梦。
霍祁年还以为她会害怕。
“不是有你……”
虞南栀对上他的视线,咽了咽口水,继而又说道,“不是有你的保镖么?我不相信现在你出门,身边不带几个保镖。”
“……”
现在想听她说句真话,还真难。
一点也不想以前那样。
霍祁年无奈的摇摇头,转身走向冰箱,“晚上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虞南栀拿着手机看了看,没有接话,只是皱着眉头问道,“你上次说,晏慎是在电梯里掳走我的,那……这次他会来吗?”
“不知道。”
霍祁年不确定。
其实他也很担心,之前带着保镖,也让晏慎得手了两三次。
今天晚上……的确很适合下手。
这种下大雨的夜晚,非常的影响视线。
所以霍祁年没有心情和虞南栀说笑。
这辆房车他买下来后,就亲自改装过。
车窗玻璃都是防弹级别的,
只要车不坏,虞南栀应该就没有事情。
虞南栀拿着手机,跳下了床,她没穿鞋子,白皙的双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跑到了霍祁年的身旁。
“我可以开个直播吗?开一整晚的那种。”
这样的话,她要是出事了那可就是在全港人的眼皮子底下出事的、
她不觉得晏慎胆子那么大。
退一万步讲,如果晏慎真的敢做,那他第一步应该是切断附近的网。
这个有点难度。
就算是晏慎敢做的话,那只要网断了,就说明他会行动。
也算是一种预警。
可以提前防备起来。
这样……也好。
霍祁年明白她的意图,点点头,“好。”
虞南栀得到答案后,转身就坐在了一旁的长椅上,开始研究直播的事情。
“你一会如果入境的话,不介意吧?”
她记得霍祁年不太喜欢露脸。
以前碰到跟踪自己的狗仔,霍祁年上去就是砸人家的相机。
有几年的时间里,霍祁年和狗仔算是水火不不相容了。
他越是砸人家吃饭的家伙,那群狗仔就越是盯着他。
不过,现在虞南栀觉得,如果真有狗仔盯着,也不是一件特别不好的事情。
至少如果遇到意外的话,躲在暗处拍摄的狗仔,说不定还能提供线索。
虞南栀心大,什么都可以。
她搞定了直播后,就把手机架在了手机架上。
虞南栀这三个字,本身就带着热度。
再加上她的标题是,【怕不是要在墓地过夜了】
一群人就围观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