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自己也没有很确定。
如果只是普通朋友，那她只会为朋友有这个病感到惋惜。
如果是霍祁年的话……
她抬头看向霍祁年。
如果是他的话……
她好像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
不是抗拒，只是有点无措。
虽然霍祁年很少会提起他自己的事情，但是虞南栀通过他这里，还有网上的一些信息，也已经把他的身世拼凑个七七八八。
妈妈当着他的面从他房间的阳台上跳下去。
爸爸在婚内出轨，妈妈死后，丧期还没有过，他爸爸就把小三娶回家。
他那个小三的后妈，更是别提会对他能有多好了。
十八岁的时候他登报从此和霍家断绝关系的新闻，她也搜了出来。
说实话，霍祁年如果有精神分裂，她真的毫不意外。
毕竟他这小时候的这个生活环境真的太差了。
她只是很心疼霍祁年。
霍祁年没有再问下去，虞南栀也没有追问。
两个人都有默契的不再提起。
有关人格分裂的热搜，在网上挂了一周之后，热度虽然降下去了，但是时不时的会跳出一两个话题来。
其实虞南栀有注意到，一般推这些话题的平台，都是霍祁年入资的。
联合他那天的问话，虞南栀心里也有了点底。
甚至她还想起了霍祁年对她态度冷淡的那段时间，原因是什么，她也想清楚了。
虞南栀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的时候，就捧着平板网上搜一些相关的人格分裂的经验帖子。
在搜索的过程中，她有注意到，有不少的帖子，她已经看过了，还用自己那个不常用的小号做了收藏，以及笔记。
她很少会去看自己的电子笔记。
因为内容太杂了，什么都有。
绘画方面的，时尚方面的，又或者是一些品牌新品。
她这个性格，懒得去整理这些电子笔记，都是随手记着的。
【霍祁年有创伤后遗症，我是他的病因，但易白也说，我也是他的解药。人格分裂的病，和我没有关系。他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会容易被第二个人格控制身体。】
她的笔记记了就不会改，所以电子档的创建时间，就是记录的时间。
虞南栀看了看这篇的记录时间，是去年年底的样子。
也就是说，至少在去年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霍祁年的病情。
只是，这个创伤后遗症是什么情况？
她还不是很清楚。
虞南栀又往下点。
后面那一篇，是她记录的有关霍祁年第二个人格的相关事情。
【原来他叫郁赦。我第一次知道他的时候，霍祁年已经不在了，所有人都是这么告诉我的，可是我不信，他那么放不下我，怎么可能会就这么消失，让另外一个人格彻底取代了他！】
【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很恶毒，郁赦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可是我最近总是在想，如果没有他，霍祁年是不是还陪在我的身边？】
【n＆n最危急的时候，郁赦回来了，他毫无怨言的假扮着霍祁年，得心应手的样子，不知道以前他装成霍祁年，骗过我几次。】
【郁赦应该是他自己给自己取得名字，郁是随了霍祁年妈妈的姓，他和霍祁年一样恨那个人。至于赦这个字当做他的名字，我想他的内心一定也很痛苦，也许他也想要原谅赦免一切吧。】
【这个人就是个暴力狂！他掐过我很多次，但是每次都是霍祁年及时出来阻止他的行动，救下我。可是为什么我这几次激怒他，他就是不来掐我！我想见霍祁年！】
【他不是真的想杀了我，只是因为之前我离开的那三年里，霍祁年的痛苦都是因为我，所以让他也跟着不好受，他这个人，解决痛苦的方式，我想那就应该是让某人消失，不愧是暴力狂。】
【郁赦脾气暴躁，一点就着，但是可以让他吃逍遥丸，稳定情绪。】
难怪……她之前笔记上所记录的有关这个人格的事情，和她见到的那个人感觉不太一样。
原来是吃了药了。
关于郁赦，虞南栀前后记了两千多字。
她自己一条条的看着。
对于郁赦好像有了个详细的轮廓。
虞南栀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霍祁年的父亲。
在她的笔记里，好像对这个人反感很大。
也许去见一见他，会想起一点事情来。
她问了易白，易白犹豫之下后，说，“霍祁年不喜欢你和那个人接触，而且……他现在病得很严重，照顾他的医生，是我派过去的，他现在就是苟延残喘，霍祁年吊着他的命，不是父子情深……”
说到这里，易白突然不说了。
“没事，我知道霍祁年的父亲不是什么好人。”
虞南栀淡淡的接了话。
易白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现在的样子挺吓人的，你最好不要去看。”
“可是，如果我这次不去看的话，是不是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再看他了？我有点事情，想问问他的。”
易白皱着眉头，不松口，只说，“这个事情我做不了决定，你得问霍祁年。”
但是只要她开口，霍祁年即便心里再不情愿，也是会答应的。
但问题是，他好不容易回来，要是这次因为虞南栀要去见他父亲，导致情绪波动，又陷入了沉睡，那怎么办？
“算了算了，你别问霍祁年了，这样吧，我过两天安排他进医院加重病房，你到时候来医院做检查，别让霍祁年跟着你，别让他知道这个事情就行。”
虞南栀蹙眉点头答应下来。
然而，到了那一天，霍祁年还是跟着虞南栀去了医院。
他不放心虞南栀的。
易白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只是说，“这次的检查比较全面，基本上要在医院待上一整天。”
虞南栀做检查的时候，霍祁年就在外面等着。
他一个人靠在墙壁上。
突然看见几个医护人员匆匆忙忙的往前面跑。
嘴里说着什么哪个犯人估计是不行了。
他心下一沉，抓住了其中一个医生，“是谁？”
那个医生是霍祁年父亲的主治医生，当然是知道霍祁年和他父亲的关系。
他愣了一下，如实说了出来，“霍先生，是你的父亲，可能……他熬不过今晚了，你要去看看他最后一面吗？”
霍祁年阴沉着脸，松开了手，对他挥了挥。
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虞南栀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想了想，还是开门出去了。
她望着神色阴沉的霍祁年，拉住了他的手。
“我想去看看。”
霍祁年眉心跳了跳，眼前模糊一片。
虞南栀看他状态不对，立刻吻了上去。
一直到霍祁年回吻她，她才退开了一些。
毕竟是在医院的走廊，到处都是人。
“没事了。”
霍祁年握着她的手，“想看的话，我陪你去。”
虞南栀点了点头，和他十指紧扣着。
他们两个人过去的时候，医生正在极力抢救他。
也许，这个老头早就想死了。
毕竟拖着一身的病。
活着也是遭罪。
霍祁年先隔着玻璃看了那个老头一眼，眉眼压得很低。
“他的样子有点吓人，你确定要看？”
虞南栀点了点头，随后就走了进来。
隔着偌大的玻璃窗，她终于看到了那个人。
那个害死霍祁年妈妈，害得霍祁年痛苦半生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在医生的极力抢救之下，他终于被救回来了。
然而，等待他的，只是下一次的痛苦被抢救。
虞南栀穿上了防护服，开门走了进去。
霍祁年因为不放心她，所以跟着她一起进去了。
站在病床前，这个老头好像病得已经认不出霍祁年了。
他的眼睛半睁着，根本就没有什么力气，就连呼吸，都是微弱的。
“你还没有赎罪，别想死。”
霍祁年不温不淡的说着冷漠的话。
虞南栀转头看了他一眼，牵住了他的手。
病床上的这个老头，瞬间眼睛瞪大，凶狠地等着他，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
他张了张嘴，只是根本就说不出话来了。
虞南栀原本想问他点事情的，现在看这个样子，根本就什么都问不了。
“算了，走吧。”
虞南栀牵着霍祁年，转身走向门口，她的手刚搭在门把上，还没有旋转，就听到身后传来极其虚弱的声音。
“虞……南栀……”
虞南栀一愣，转头对上了霍祁年阴沉幽深的黑眸后，看向了病床上的那个人。
那个老头，也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她，好像是有话要跟她说。
“没事的，我也想听听看，他想跟我说什么。”
虞南栀往前走了两步，但是霍祁年用力地拉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你出去等我吧。”
虞南栀把他推了出去，关上门的时候，踮起脚尖，吻了吻他微凉的薄唇。
“霍祁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永远都是和你站在一边的。”
她微微笑着关上了门，转身的时候，笑意收起，冷着一张娇俏的脸，走向了病床。
她站在病床前，冷漠的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头。
“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吗……霍祁年他就是个怪物！”
看得出来，他歇斯底里地说着，可是他实在是说不出来，声音沙哑，又很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