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白在慎重的考虑之后,对他直言道,“如果你想失去你这个妹妹的话,你大可以就这样继续下去。”
“你什么意思?”
虞北穆一下子就从床上坐起,只是因为镇定剂的作用,让他的动作并没有那么的迅速。
但即便如此,易白还是后怕的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他其实有点后悔,早知道,刚才应该给他直接上麻醉的。
“你别激动。”
易白出言安抚着他。
“今天下这么大的雨,虞南栀也不可能过来,你要是想见她,那就快点好起来,自己去见她。”
反正,让虞南栀低头退让,是绝对不可能的。
易白话里的暗示,虞北穆也听明白。
他坐在床沿,双臂撑在双侧,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道,“她这个人……永远是这样。”
易白在临走前,给他做了一次心理治疗。
大概是虞南栀没有如虞北穆所想那般的过来,所以他连装都不装一下了。
今天的治疗效果很差。
但是易白挺满意的。
因为这才是现在虞北穆的真面目,而非是他伪装出来的。
现在的虞北穆是有极端的控制欲。
只要虞南栀不如他所想的那般去说去做,那么他就会处在失去理智的狂怒暴躁状态。
易白坐在车里,在病历上写下自己的分析后,才驱车离开。
之所以没有在屋里写,就是因为他怕虞北穆看到了这种直白分析他的说辞,他又要暴走。
但是他并未马上回去,而是先去了一趟湾山别墅区。
他去的时候,郁老爷子正和虞南栀一起吃晚餐。
郁赦没有下楼。
易白找上他的时候,他并没有很惊讶。
“来给我做催眠的?”
他关上了电脑,看着站在他面前有点紧张的易白。
易白点了点头,“或许,我们都错了。”
郁赦和以往不一样。
这种不一样,应该来自霍祁年的影响。
说不定,霍祁年只是沉睡了。
郁赦身后的旋转椅子随着他的动作而旋转。
他双手交叉着摆在身前,扬起头就闭上了眼睛。
“那就来吧。”
易白眉头一皱,感到了些许的诧异,“我以为你会拒绝。”
即便不用他明说,郁赦也很清楚他为什么要过来给他做催眠。
虽说绝大多数的副人格都是为了保住主人格而生,但是他们也会有私心,也会想要争夺和占据身体的控制权。
郁赦……却不是这样的。
郁赦闭着眼睛,薄唇微微勾起,即便是带着笑意,也让人觉得阴森。
他这性子,本来就是生人勿近的。
“我不是为了帮他收拾烂摊子才出现的。”
事情一桩桩的这么多,他烦了。
“行吧,那我们开始。”
易白先是转生将书房的门反锁后,才打开了催眠会用的白噪音。
其实,刚才在楼下的时候,他已经跟虞南栀和郁老先生说过了,让他们不要上来打扰他们。
他们也都答应了。
但是以防万一在催眠的中途被打断。
易白还是决定做一些防护措施。
一个小时后。
郁老爷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时不时的抬头往楼上的书房去看。
“他们两个要聊什么聊这么久?”
虞南栀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
虽然她是这么说的,但是她多少还是猜到了一些。
易白一过来就找郁赦,应该是为了对他进行一些心理治疗和干预吧。
这挺正常的。
毕竟郁赦这个人,不太正常。
“那……我们要不要上去看看?”
虞南栀闻言,连忙拦下了正要起身的郁老爷子。
“或许他们要聊一些重要的事情,我们去,不就打扰了吗?反正他们又没有打架,你也没有必要这么担心。”
郁老爷子犹豫了一下,“真的……没事吗?你也知道,郁赦这个人……”
“放心吧,没事的。”
郁老爷子有点差异她这么放心。
“你真的这么放心他?”
虞南栀闻言却是一愣,当即反问,“那你为什么不放心他?”
客厅里只剩下电视机在播放着吵吵闹闹的综艺声。
充斥着各种干笑。
让气氛更加的尴尬。
“我……我怎么可能放心。”
郁老爷子拿着拐杖无奈的敲了敲地面。
“那可是极具危险性的人格!”
“可是,不管是霍祁年,还是郁赦,不都是您外孙吗?”
郁老爷子一下子就被她给问懵了。
……是啊……不管是哪一个,都是他的亲外孙。
“您知道,为什么郁宸跟你也不亲吗?”
“他是您亲手带大的,理应是您最亲近的人,可是,即便他帮您度过了郁氏的难关,他也不愿意回公司帮你,他把他自己,和您,分的很清楚,很疏离。”
明明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应该会更亲近一点的。
但是没有,郁宸对他,就像是和以前一样。
恭敬又疏离。
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郁老爷子也是被郁宸这个态度给气到了,才会搬来这里住这么久的时间。
郁老爷子横眼看向她,面色愠怒,“怎么?你又要说是我的错?”
“孩子都是天生爱长辈的,但是长辈不是,很多时候,长辈的爱,是要条件交换的。”
虞南栀静了一静,才缓缓的又说下去。
“郁宸就很清楚,你的条件是霍祁年,而他永远都不可能是霍祁年,不可能是您的亲外孙。”
“你别在这里分析我,我怎么可能……”
“那就说说郁赦好了,这段时间,我看你对他,就是一个外公对待外孙的样子,明明做都做了,嘴巴上却还要说什么要是霍祁年的话,就会如何如何。”
“如果是霍祁年。”
虞南栀看向郁老爷子。
“他应该不太可能接受跟您住在一个屋檐下的。”
因为虞南栀戳中了很多事情,所以郁老爷子已经有点坐不住了,他甚至已经不想听下去了。
所以在虞南栀的这一句话说出口后,他即刻杵着拐杖站了起来。
“你现在就是看不惯老爷子我,想赶走我了是吧?”
虞南栀一脸无语的仰头看向他。
“就事论事,您好歹也是集团的老总,不解决问题,反而胡搅蛮缠,这是在干什么呢?”
郁老爷子几乎是被她说的羞红了脸。
他也是知道虞南栀这个嘴巴的,愿意哄人的时候,那是能把人哄得都飘起来了,不愿意哄的时候,被她捅破的那层纸,她还得用火烧成灰烬了才肯罢休。
“你……”郁老爷子指着她,气得手指都在发抖,却还是坐了下来,“你看起来,还有一堆话要说,还要说什么,干脆全都说出来得了。”
“你现在就像是一个极其偏心的外公,有三个外孙,却只在乎一个,你说其他两个人对你能有什么看法?”
郁宸不怨恨他,那是因为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对郁家从来都没有归属感。
至于郁赦,他看起来似乎挺不在乎的。
但是……只是看起来而已。
他和郁宸不一样的,他对郁家是有感情的。
这种感情,应该是来自于霍祁年压抑自己对郁家的感情。
他压抑下去的情感,就会投射在郁赦的人格里。
所以,郁赦有时候会怕郁老爷子,郁老爷子训斥他的时候,他虽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是却不敢走,永远都是待在那里挨训。
换做其他人,谁敢说郁赦?
他这个人早就一拳头就给揍上去了。
而且,郁赦偏偏让自己随母姓。
虞南栀记得,霍祁年在十八岁的时候脱离了霍家,就想给自己改姓。
不想随父姓,那可以随母姓。
当时他考虑过的,后来之所以没有改,他说因为怕郁老爷子误会他想认回郁家。
自己主动改,和被郁老爷子要求把姓改成郁,这完全是两个事情。
霍祁年有他自己的骄傲在。
他其实……一直都很渴望随母姓的吧。
郁赦在某些方面来说,是完成了他未完成的那些梦。
这也是为什么虞南栀会在郁老爷子面前,为郁赦抱打不平。
她不是为郁赦,只是为霍祁年。
郁老爷子沉默了很久,他杵着拐杖一个人回了房间。
他回房间的时候,易白还没有从书房里出来。
虞南栀一直在楼下的客厅里坐到了十点左右,易白才下了楼。
“你们在谈什么?”
易白似乎没有什么精神,他抬眼望了眼虞南栀,然后摇摇头,“没什么,咨询他一些事情。”
说完后,易白就离开了。
虞南栀有点纳闷,给自己泡了一杯热巧克力后,就上了楼进了书房。
易白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把书房的门关紧,所以虞南栀只是敲了敲门,门就已经推开了。
她站在门口,看着坐在书桌前没有什么表情的郁赦。
“什么事情?”
“没什么,我就是好奇,易白找你做什么了?”
居然要三四个小时。
还不跟她说。
“你猜。”
“……”
这不摆明了不想告诉她么。
纤细白皙的手指敲着玻璃杯。
“我也不是好奇,只不过我们是盟友啊现在,所以你做了什么事情,我应该是有权知道的吧?”
郁赦抬眼瞥向她,“想知道的话,你可以去问易白,但是别来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