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婉婷心中暗自思量着,朝堂上的风云变幻,皇宫内的权谋纷扰,每一个人都时刻在谋略着自己的利益,南帝身为这一切的掌舵者,绝不可能让这些人偏离自己的掌控。
按时间来算,现在南帝应该是已经收到了与太子遇刺相关的消息,丞相再能言善道,明哲保身,可那刘氏现下身份可是丞相儿媳,由刘氏与娘家势力组织的几次刺杀,丞相又怎能脱身干净。
眼看着一个一个的朝臣暗中站队,自己的心腹阳奉阴违,还与太子被刺一案有关,就算是再心思深沉之人,应该也是会阵脚大乱的吧。
乱吧,心一旦乱了,人也就不再坚固不摧,她想是时候该她行动了。
是夜,薛婉婷送走在自己这里赖了一天的薛明善,将门关上,
只见原本还柔和含笑的神情瞬间便冷了下来,薛婉婷解开腰带,脱掉外衫,里面只穿了一套深色的衣裙,简单利落,她蒙上面纱,做好一切,利落地从屋子一侧的窗户翻了出去。
不知是否是上天也知晓当今形式,空中乌云叠层,月色全无,乌压压的,仿佛连空气都变得静默,而深陷其中的一座座宫殿,却是半点没有暗色,各宫主殿烛火通明。
薛婉婷就着暗色,小心前行,走到一座偏殿闪身下了屋顶,巡逻侍卫才刚走过,薛婉婷抓住时机,迅速朝着通往冷宫的方向而去。
皇宫地势她一清二楚,这一路上虽偶有几次差一点便要被发现,却也总算是有惊无险。
薛婉婷在冷宫的一座假山处停下,径直走了进去,虽是假山,但依旧巍峨,只是矗立在荒芜的冷宫中显得格外萧瑟。
薛婉婷走了几十步,停了下来,她抬手朝着山壁摸着,最终停在一个婴儿拳头般大小的凹槽处,伸出一根手指从凹槽侧面探了过去,用力一按。
随即便听到轻微的响动,假山缓缓移动,移开的假山下露出一个三尺左右的黑洞。
还在便好。
薛婉婷不敢大意,随即又迅速四下瞧了瞧,确定无人这才顺着洞口跳了下去。
几乎就在薛婉婷跳下去的一瞬,假山再次移动,恢复原样,洞口消失不见。
薛明善从暗中走了出来,急忙走过去查看,有些懊恼,伸手在山壁上摸索着,始终不得其道。
他本就知道薛婉婷进宫必是有自己的打算,是以先前在离开薛婉婷的视线后并未离开,只是隐在暗处,果然不过片刻,便发现薛婉婷穿着夜行衣蒙面而出。
他不放心,便也跟了上来,为了不让薛婉婷发现,一直保持一定距离,可也就是这样的距离,让薛婉婷直接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薛明善一拳砸向山壁,石屑落下,他喃喃说道,像是自语,又像是叮嘱:“姐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薛明善的举动薛婉婷自是不知道的,她一路上小心前行,洞里没有任何光亮,齐王送给她的夜明珠便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这条密道她幼时曾与太子走过许多次,那时候的他们两个小小的,对什么都好奇,当有一日太子神秘兮兮地告诉她,说是找到了一个非常好玩的地方。
那时候的她还没有被薛定远暗中管教,是以是真的很皮,一听到有好玩的,便是双眼一个圆睁,也不管那是南帝的寝宫,穿上太监的服饰,跟着可以自由出入南帝寝宫的太子便混了进去。
密道的入口就在龙床之下,开关隐秘得很。
说起这个,太子得意得很,说是有次晚间同南帝一起睡,半夜被尿意弄醒,刚想喊人,却感觉到南帝起身,便发现南帝在床头摸索着,床便移开了位置,他又是好奇,又是害怕。
待南帝进入了密道,龙床又回到了原处,太子才敢睁开双眼。
那时的太子本就是好奇心极重的年岁,于是总是趁着南帝不在之时,偷偷研究,总算是有一天顺利打开了开关,后来就有了他们二人一同下密道的事情。
密道很黑,可是他们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岁,两个小小的孩子足足在密道里走了一刻钟才走到了密道的尽头,又是好一番研究,才打开密道的门,等他们好不容易出去,才发现洞口竟然设在冷宫。
当时他们也没管那么多,只是觉得好玩刺激,以至于后来他们经常趁南帝不在便偷摸着进入密道,这个密道甚至成为他们二人的秘密基地。
只是随着年岁的增长,两人都意识到事情的严肃,他们约定对这条密道闭口不谈,这也成了他们两人的秘密。
薛婉婷想着,曾经的画面在脑海中一幕幕划过,心头的异样被强行压下。
到了洞口,薛婉婷收敛气息,朝着黑漆漆的洞口上方看着。
要是可以,她真想不管不顾打开开关,冲进南帝寝宫,结果了南帝,以慰她薛家亡灵!
可洞口打开需要时间,还不待她进去,南帝若是在寝宫,一声令下,她便没了退路,显然这个办法并不可取。
强压下心中的起伏,薛婉婷将耳朵贴上洞顶,全神贯注地听着。
刚开始还什么都听不见,直到薛婉婷快要放弃时,耳中传来隐约的响声。
“咳咳咳……”
咳嗽声剧烈,看来南帝的身体是真的很不好呀!
得知了这个消息,薛婉婷心中甚是快意,很快便又传来了细微的声响。
“李德全,你说朕是不是真的老了?”
南帝挥退拿着帕子想要上前的宫女,看着走到一旁为自己顺气的李德全,神色疲惫。
李德全手上的动作一顿,继而又继续,说道:“皇上您可是万岁,正值壮年。”
南帝盯着一处烛火,眸光深邃而飘远,很快便又重新凝视,再看那眸中竟透着深深凉意,要是个胆子小的瞧了,定是要吓得跪倒在地的。
“朕喜欢狗,更喜欢养听话的狗,可是那狗以为朕宠爱它,便背地里胡作非为,甚至咬了朕一口。”
南帝悠悠说着,身侧的李德全却是被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南帝说的是谁,他作为南帝的贴身太监,他如何不知。
李德全不敢接话,事关社稷,他一个宦官,容不得他插嘴。
只是心中暗自腹诽,那谢丞相一家子实在是胆大包天,那刘川是个什么东西,谁都知道,当年也正因为南帝知道刘川是个什么货色,是以才听取了丞相的建议,让刘川去了云中,实则是恶心齐王给齐王添堵。
刘川那么个狗东、西,既然得了这泼天的机缘,便该好好为皇上办事才是,可那刘川偏偏仗着自己姐姐是丞相的儿媳的身份在云中胡作非为。
要说这么一个狗一样的东西,犯了错,死也就死了,能给太子练练手,也算是他的造化了,可那丞相的儿媳竟然敢派人行刺太子!
李德全不敢再接着往下想,只能用自己的方式缓解南帝的疲累,他一直都是一个聪明的宦官,在南帝身边一直待到现在,正因为他炉火纯青的察言观色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