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恒哥哥,我不仅仅想要替薛家正名,为我薛家族人报仇,首当其冲的可是你的父亲,既如此,你还是确定要同我一起吗?”
薛婉婷的语气平静,但眸中光亮异常。
“父亲?他只是萧奕轩一个人的父亲,我的家人从来就只有你和大将军而已!”
靖王重重甩袖:“母妃生我、嬷嬷育我、大将军教习于我、身边相伴安慰的是婉婷你,我在冷宫挨冻受饿,被太监宫女苛待欺辱,他正在学着怎么才能更好地成为一个父亲,只属于萧奕轩一个人的父亲。”
靖王眉间戾气轻浮,袖下手掌收紧,咯咯作响。
“你恨他?”
薛婉婷见过靖王的狼狈,她永远记得那双明明异常明亮的眸子,眸中神色却全是淡然与悲凉之色的眸子。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靖王,宫人正在欺负一个穿着破旧的小男孩,小男孩不哭不闹,默默忍受,只是用那双淡然悲凉的眸子悲悯地瞧着那些人,矛盾至极。
只是一眼,她便再也挪不开了,她虽小,但是宫中规矩早就习得差不多了,宫里的男孩子不是刚去了势进宫的,便只有皇帝的儿子了。
一贯嫉恶如仇的她动作比脑子快,下意识地便出声呵止了几名宫人,伸手将靖王护在了身后……
靖王猛吸了口气,沉声说道:“我恨他为父,却不愿将父爱分一点给自己的其他孩子,我更恨他毁了薛家,让我好不容易为自己找到的家破碎,他亲手毁了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家!”
靖王声音沙哑,像是强忍着什么,眼眶发红。
薛婉婷心底毫无波澜,靖王说的或许有真的,可那又怎样?到了现在,她不在乎。
“恒哥哥,这你受的苦我都知道,我不该怀疑你,可父亲他们都不在了,我无法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但从今天起,我想试着相信你。”
薛婉婷定定地看着靖王:“我能试着相信你吗?”
靖王眼神微闪,随即眸色坚定回看向薛婉婷,虔诚得如同誓言:“萧奕恒绝不负薛婉婷。”
薛婉婷笑了起来,由衷地笑了出来,萧奕恒当真是有够厚颜无耻的,想要从她这里得到想要的,岂不知她想要的从来都是他的命啊!
“对了,那谢晚意那般纠缠于你,你打算怎么办?”薛婉婷继续道,指尖在腰间系着的带子上轻绕。
靖王眼帘低垂,似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早在见到薛婉婷的那一刻便早就想好了答案,现下被薛婉婷一问,反而心安。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要是真的在乎对方,绝不会愿意看着对方的眼里心里,甚至于周围出现任何除了自己以外的人。
婉婷看着“沉思”的靖王,没再继续往下说,毕竟靖王喜欢演戏,她乐意成全,给足靖王的表演的时间。
过了一会儿,靖王终于再次直视薛婉婷:“我会找个合适的时间与她说清楚的。”
听听!这是什么话!“合适的时间”?这个“合适”就要看自己什么时候方便了,薛婉婷不过走走过场,至于谢晚意与靖王之间的纠缠她并不在意。
“恒哥哥,我并不是要你与谢晚意撇清关系,我知道你的难处,一朝丞相能为你登顶的路上出多少力我懂,既然说开了,我知道了在你心中的地位,我便不会做出有碍大局之事。”
薛婉婷的话无疑是让靖王震惊的,薛婉婷从来要的都是一世一双人,他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懂薛婉婷,先前说的话也没有半点掺假,待到将来他登上高位,再也不用虚与委蛇,低声下气,谢丞相一家他是不会留的,
“婉婷,你怎么会如此想呢?你还是不信我?”
靖王性子谨慎,他仔细地观察着薛婉婷的神情。
“恒哥哥多虑了,我知道恒哥哥依旧是曾经赤诚的恒哥哥,可我却不是从前的我了,背负得太多,我不能自私地让恒哥哥同我一起负重前行,恒哥哥你纯良和善,雄才大略,可这么些年受到的都是冷待,这是不公平的,既然那些人随意地将你我踩在脚下,恒哥哥你就变得强大吧,只有你强大了,也才能更好的护我啊。”
听着薛婉婷的话,心中疑虑渐消,目中兴奋之色快要压不住,只是看向薛婉婷的目光越发温柔:“这些可是你的真心话?”
薛婉婷点了点头,带着些伤感:“皆是发自肺腑,只是希望恒哥哥莫要负了我。”
靖王轻轻牵起薛婉婷的手,捧在手心,如同至宝:“可那丞相只是想我像现在这般,无所事事,有足够的时间陪着谢晚意便行。”
靖王的这句话是假话,丞相从来都是野心勃勃,要不是恰逢太子遇险,下落不明,就算是谢晚意再心悦她,丞相就算是将谢晚意送去尼姑庵里做姑子,也是不会将谢晚意许给他的,就是到了现在,丞相依旧有所保留。
他知道,丞相还在等,在等皇帝亲口宣布太子的死讯那一天。
薛婉婷将手抽回,勾起额角散落下来的发丝别在耳后:“我虽不愿让伯伯们卷入这场风波,但是薛家的情报网遍布南安乃至北朝,有利于恒哥哥的消息不说全部,也总能略知一二,恒哥哥尽管放心便是了。”
萧奕恒察觉到薛婉婷将手抽开,心底升起一抹怪异,只是很快便被薛婉婷说的话给吸引,将心底升起的那抹怪异忽略了。
他告诫自己,不要心急,薛家的情报网遍布南朝,甚至是北朝,要是薛家旧部能够为他打探消息,他能得到的,将是巨大的收获。
是人便会有弱点,便会有把柄,他的探子探不到的,薛家的定能知晓,届时,那些明里暗里嘲讽他的人都将对他俯首称臣,拥护于他。
既然用了薛家的情报网,那么接下来的都可以徐徐图之。
靖王郑重点头:“婉婷,我们一同为咱们报仇,为薛家报仇!”
薛婉婷笑了,当年丞相带兵前来查抄薛家,她可记得清清楚楚。她永远记得那日丞相在父亲面前说的话。
“薛定远啊!薛定远!你我一文一武本互不干涉,可你却凭借与皇上少时的情谊屡屡压我一头,我提上的折子,也多次因为你的一句话便被皇上驳回,让我在朝中颜面尽失,可你现在却跪于我脚下,你说这是不是就叫风水轮流转?”
丞相说完,笑得肆意又畅快。
丞相不都说了风水轮流转了吗?薛婉婷笑得明媚,想着的是这句话说得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