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很好,泛舟湖上,万里无云,暖阳悬于高处,偶有河风扑面也只觉得清爽,并无寒意,两岸的柳树又给这尚未回暖的季节增添了几分独有的暖意。
薛婉婷扶手站在船外,泼墨般的秀发被风扬起,双眸轻瞌,阳光打在那张冷白色的面上,竟也透出几分暖意。
脚步声靠近,薛婉婷睁开双眼侧身看去。
只见周静茹浅步而来,在薛婉婷的注视下径直走到了薛婉婷的身旁,身上的淡紫色的裙摆在风中轻曳,如同一株随风摇摆的幽兰。
薛婉婷收回视线,看着船下的波光粼粼,不作声色。
“你同薛家嫡女长得很像。”
薛婉婷侧眸看向周静茹:“这话你同我说过。”
平静得听不出起伏的回答让周静茹微诧,终于转眸看向了薛婉婷,带着审视:“你不好奇,为何我同样的话说两次?”
薛婉婷嘴角轻勾:“莫不是姑娘记忆不好?只是这话总归不是什么好话,如不是姑娘你问着了,我是不好开口的。”
一股怒气冲上心头,周静茹咬了咬牙,生生压下,面部表情有一晃而过的不自然:“姑娘倒是好心。”
气氛凝滞,两人相对无言,过了好一会儿,还是周静茹率先开了口。
“你可知靖王与薛家嫡女之间的渊源?”
薛婉婷用指甲刮着栏杆的手轻顿,随即继续,神情语气皆是淡淡:“姑娘即想说,我便听听吧。”
刚要张口的周静茹又是一咽,这种情况,她觉得薛婉婷该是好奇和疑惑的,而不是现在毫不感兴趣,勉为其难的模样。
周静茹默了默:“薛家嫡女与靖王自幼便有婚约,本待薛家嫡女及笄,靖王就会迎娶,只是后来薛家出了事,婚约才就此作罢。”
薛婉婷了解地点了点头:“哦,原来是前未婚夫,即婚约已解,就算是以往再有渊源,也该尘归尘土归土,这种事情呀,周姑娘以后若是还要谈起此事,还是尽可能避着靖王殿下些。”
周静茹这下是彻底的怒了,加之之前被薛婉婷怼后强压下的一起,冷笑出声:“薛姑娘莫不是真不明白我究竟为何如此几次三番提醒你与薛家嫡女长相相似?”
质问的声音响起,薛婉婷不怒反笑,看着周静茹的目光中透着不解:“周姑娘也真是奇怪,既然你也知道是你几次三番地在说我与薛家嫡女长得相似,那我又如何得知你是为何要几次三番地说这些?”
“你!”
薛婉婷转头不再看周静茹,她并不想与周静茹有太多纠缠,可依着今日种种看来是不能了,这周静茹摆明了是不愿大家相安无事的,既然向她出手,她便接招就是了!
周静茹本就气急,再看薛婉婷的反应,更是怒火中烧,却也理智尚存,她警惕地看向身后,见舱内没有异样,又才看向薛婉婷。
“你也不用激怒于我,你想凭借这些小把戏让齐王厌弃我?”
说到此,周静茹嗤笑一声:“异想天开!”
“我想周姑娘定然是误会了。”
薛婉婷不咸不淡开口,整理着被风吹乱的衣摆:“异想天开?你也未免太过自视甚高!”
说到最后,语气明显提高,神色却是依旧平常,转身待离去。
像是想到了什么,周静茹面上的难堪一闪而过,见薛婉婷要走,也顾不上其他,一把拉住薛婉婷。
“齐王生于安南,长于南安,你猜猜他究竟见没见过薛家嫡女?”
周静茹一瞬不瞬地盯着薛婉婷的眸子,想要扳回一局。
只是她注定是要失望了,薛婉婷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高高在上的模样,这也是她最为讨厌的模样,明明只是一个被利用的棋子,为何什么时候都可以这样的泰然处之。
她今天便要将薛婉婷眼睛上的布扯下,她要让薛婉婷认清自己的身份,让薛婉婷跌落尘埃,痛苦难堪。
薛婉婷看着紧紧抓住自己手臂的手,皱了皱眉,拨开。
“周姑娘,我自问并未得罪于你,你这般又是要如何?莫不是姑娘进府太久,忘了王府的规矩!”
薛婉婷从在她母亲肚子里开始,便是南朝贵女,其身份更是因为她父亲的从龙之功达到顶点,成为贵女中数一数二的存在,尊贵威严是骨子里便带来的,此刻不再掩藏,气场全开。
周静茹被薛婉婷周身的威严猛的一震,被拨开的手不自在垂下,她不明白,为何平日里看起来只是气质身段极好的人,为何有如此的尊贵威严?
这种气场她很熟悉,熟悉得让她恐惧,就这么短短一霎,她的背脊之处已隐隐有了湿意,这是掌握生杀大权的皇权贵胄与生俱来才有的!
“你究竟是谁?”
周静茹惊疑不定,语气低哑尖锐。
“呵!”
薛婉婷轻笑一声,压低了身子,凑到周静茹耳边,一字一顿道:“我、是、薛、婉、呀……”
耳旁的声音明明很好听,周静茹却只觉犹如鬼魅。
周静茹仰头,巧笑嫣然的女子罕见地带上了以往没有的明媚。
周静茹心下更沉,一股寒凉笼罩周身,眼前的明媚女子逐渐与画像重合,心身猛地一晃,仿若实质,这眼前站着的女子好似就是从画中走来。
“薛家嫡女!”周静茹惊惧出声。
看着眼前惊慌中透着恐惧的周静茹,薛婉婷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