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楚佯装气极,走到门口守卫跟前与守卫说训,实则是以此来分散二人的注意力。他的身形高大,又加是刻意为之,守卫的视线竟被遮挡得严严严实实。地牢已经开始转移地牢里的囚犯,两人急忙想上前查看,却被李楚拦住:“本公子在同你们二人说话,你们二人是没有听到吗?”
李楚的话中怒意十足,两名守卫心头顿时一惊,其中一守卫行礼道:“公子,现下情况实在混乱,但凡是从地牢中出来之人,我们二人都要验明身份。您身份尊贵,恐浓烟伤及您的身子,还请您到安全的地方暂避。”
那人说完,另一人只觉心中抓紧,他隔着浓烟瞧着半蒙着脸的李楚,等待着李楚的怒火,先前的话怕事将李楚给得罪了个干净。恰逢这时,又有守卫押着成群的囚犯跑了出来,两人不待李楚反应,越过李楚便上前开始查验计数。
李楚虽然面上怒意加深,实则心头猛地松了口气。本想绕过两人离去,转念一想却又止步,现在贸然离开,他的父亲难免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留下来,即使是他父亲后面反应过来,他也有了没有作案的证据。只是脑海中划过瘦弱的女子,心头始终放不下心来,他朝着薛婉婷离开的方向看了看,就在他刚要离开之际,只听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快!快进去看看!”
李太守一向稳如泰山的步伐中近日倒是时常带着着急乱,是太守双手背于身后,眸色漆黑一片,闪着浓浓的杀意,吩咐着跟在身边左右的侍卫。
李楚神色微变,收回刚要迈出的步子,走到门口同着守卫一起查验囚犯。
两名守卫有些受宠若惊,李楚现在不仅没有朝他们继续发难,反而同着他们一起查验,这实在是不符合李大公子的身份和平日里的处事作风,不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怕就是怕这李大公子秋后算账,加之李太守的到来,二人做事越发仔细了起来,丝毫不敢马虎,只要不出差错,太守便不会看着李大公子胡作非为而不管的。
李太守凌厉的视线朝着被侍卫守着的囚犯看去,见并没有赵阔,心下突然间便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看守赵阔的两人武艺高强,又是他的亲信,这么大的浓烟,没道理其余的囚犯都出来了,而独独缺了赵阔!就算是赵阔不能视人,那理应该向他来报才是!
火势蹊跷,这漆黑的浓烟更是蹊跷!李太守双眸沉了下去,眸中戾气乍现,像是两把极其危险又嗜血的刀:“即刻封锁全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说罢,接过侍卫递过来的帕子,捂住自己的口鼻,带着人朝地牢快步而去,没走几步却见自家儿子站在地牢口,于是皱眉问道:“你怎么在这?”
李太守说话间并未停下脚下的步子,李楚见状也跟了上去:“父亲,下面火势不明,浓烟又大。”
听到此,李太守心中微动,侧目看了一眼李楚:“不必跟来,为父前去瞧瞧情况,不会有事的。”
李楚嘴角轻轻牵起一抹嘲讽,语气听不出喜怒:“我还是同着您一起吧。”
李太守面上一愣,心下却是有些欣慰起来,现在看来他的儿子平日里只是和他置气,实则对他还是有些孺慕之情的,又想起近日来李楚的所作所为,虽然办事有所欠妥,却每每在关键时候都能以李家的利益为重,看来有的事情该让他知道了,李太守的步子迈得极快,瞥了一眼李楚,道:“跟上!”
李楚心头冷笑,对于李楚刚刚眸中隐约可见的慈爱,他真想看看他的父亲在得知赵阔被救走后的神情。是大难临头的恐惧?还是命运被他人掌控的绝望?
“大人!人不在了!”两人还未进到地牢深处,先前率先一步进去的侍卫折返来报。
李太守闻言,整个人顿时愣在了原地,他沉默了一会儿,便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只是眸中却是戾气四溢。究竟是谁?是谁能在他守卫重重的地牢中将人救走,又是谁能知道赵阔在他的地牢的?脑海中划过一个人的模样,李太守拳头的在身后嘎嘎作响:“增派人手,绝不能让人给套了出去!”
两名侍卫抱拳称是,而后快速离去。李楚见李太守一直站在那里没动,于是搀扶着李太守的手臂,将李太守搀扶着走出了地牢。待走到无人处,李太守一把捏在了李楚的臂膀上,朝着李楚看了过去,李楚这时才看清楚自己的父亲眸中竟带着血丝,以一种他看不明白的神情看着他。
“父亲?”李楚不由出声问道。
李太守看着李楚与他几乎如出一辙的眸子,只是眼前少年的眸中干净纯粹,而他早已在多年的官海沉浮沉中逐渐舍去了最初的本心,他紧了紧李楚的手臂,轻叹一声:“楚儿,为父可能要护不住你了。”
说罢,也不待李楚反应,便朝着等候在一旁的侍卫离开,只是背影透着些许苍凉之感。李楚摇了摇头,将心头猛地升起的异样情绪扫去,自嘲一笑,朝着李太守相反的方向而去。
“跟我来。”薛婉婷示意几人跟着她走。
“姑娘,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不出去,反而来这后院?”薛婉婷身旁的侍卫见薛婉婷竟带着他们朝后院走,急忙问道。
薛婉婷眉头紧锁:“现在侍卫大都去了前府支援,后院反而是防守最为松懈的。”
薛婉婷带着几人一路躲藏,迎面跑步前行的侍卫,让几人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急忙蹲下,迅速一滚,借着长廊边的绿植遮挡。
薛婉婷压低自己的身子朝外看去,见那几个侍卫竟停了下来驻守在了原地,不由得眸色一紧,她收回了身子,道:“你想办法报信,请王爷派人手接应,其他人随我一起,待在原地按兵不动。”
那侍卫一听,连忙说道:“姑娘,此地危险,还是您先出去,卑职留在此处。”
薛婉婷摇头:“我没有内力,轻功更是不会,现在又是天色正明,我行动起来多有不便,你去吧,不要再耽搁了,想来王爷也已经派了人,只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我们,你现在要做的便是在太守府的人找到我们之前带着人来接应,我会见机行事的,不要担心。”
见薛婉婷意已决,知道多劝无意,侍卫朝着薛婉婷抱了抱拳,又朝着其余几个侍卫道:“好生照看姑娘,万事以姑娘的安全为首。”
侍卫身手极好,没了累赘后,几个闪身便避开了侍卫的视线,朝着后院去了。薛婉婷心若擂鼓,却强制自己镇定下来,她能做的也只能在李太守没反应过来之前为他们争得一线生机,但李太守多年征战,很快便会识破他们的计谋,只要在前府未找到人,便会心生疑虑,因为短时间之内,他们是做不到将人转移的,前府没有,那么就会将目光着重放在后院,到时候府兵齐聚,他们将插翅难逃!
“都给我收仔细了!任何角落都不可放过!”不知过了多久,一阵井然有序的脚步声传来。
薛婉婷瞳孔微震,心脏像是被人陡然抓紧,来的不是齐王派来的援手,而是太守府中府兵!薛婉婷的指尖一点点陷入掌心,想要以此来强制自己正定下来。豆大的汗水从鬓角跌落,有些滚落到眼周,让她的视线有了片刻的模糊。现在要怎么办?薛婉婷啊薛婉婷,遇到再大的事情,既然事已至此,不要惊慌,惊慌之下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薛婉婷暗自告诫自己。
脚步声越来越近,薛婉婷身旁的侍卫有些着急地看向薛婉婷,这种情况他们只能选择舍弃好不容易得来的赵阔,否则就是连一线生机也无,来之前他们便得了命令,一切皆以薛姑娘为重,必要之时可以强行带着薛姑娘离开,这也是命令。
侍卫朝着身后的同伴使了个眼神,便又悄无声息地比起一个手刀,朝着薛婉婷后颈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