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瞥了一眼身后的始作俑者,眼中略带着责备,依他所见,就是再急色之人,现下也该忍忍才是,看把人家姑娘给折腾成啥样了,这一个两个的,都是只顾自己不管别人死活的。
“如何了?她没事吧?”李楚见李沐收起了切脉的手,急忙问道。
李沐没有理会李楚,只是朝着萧升荣说道:“启禀王爷,薛姑娘本就重伤未愈,不能有太大幅度的动作和心绪的起伏,近半月还是静养得好。”
李沐话一落,屋内众人脸色各异。萧升荣的眸色加深,回想起回城路上的一幕,心中不由得产生了深深地自责,只是心跳却是顷刻间便乱了节奏,那满怀的淡淡香气,仿若依旧在鼻尖萦绕,只能轻咳一声,以此来消除难掩的尴尬和心悸。
李楚亦是心中有愧,当时只顾心中突起的恶趣味,享受着女子与往日不同的风情,却一点没想起女子前不久才身受重伤,女孩子本就是娇娇气气的,哪能同他们这些大老粗一样,头天挨了打,第二天便趴在床上喝酒的?他真是该死!
就在几人自责万分时,床上的人终于悠悠转醒。女子睁开双眼,朝床前众人看去,只是在看到萧升荣身旁的李楚时,身子止不住瑟缩了一下,并向一旁的萧升荣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触及到女子楚楚可怜的神情,萧升荣愣了愣,只觉得心脏处突然间就变得涨涨的,像是被人紧紧地抓在手心,有些发麻,有些喘不过气气来。
萧升荣见李楚随着女子的视线看了过来,张口想要解释,可不知为何,到了嘴边的话却不想说出口,袖中的手掌微微紧了紧,不浅不淡地朝着李沐道:“本王知道了,你且先下去吧。”
李沐应声道:“唯!”而后不紧不慢地收拾起东西,带着随身的奴仆走了出去,一路上目不斜视,仿佛压根没有看见一旁李楚眼中的深意。
李楚见李沐对他避之不及,眸中的恼怒一闪而过,却也顾忌有人在场没有发作。
“去将小厨房的小枝叫过来,好生服侍。”萧升荣朝着身后的小康子说道。
小康子有些不愿,瘪了瘪嘴,认命的出去了。
“阿楚,你随我来。”萧升荣看了看床上躺着的女子,女子在得知他要离开时暗淡的神情让他有了片刻的恍惚。他想他真的是必须要马上离开这个地方才行,阿楚这边也是要解释清楚,李楚少年心性,有时难免会多想一些。
李楚跟在萧升荣身后,脸色依旧不好,瞧着床上女子对眼前男人的依赖,他的胸膛仿佛就要炸开一样,气闷得紧。
几人来到书房,林肖将萧升荣安置好,便出了书房,在外候着。此时的书房内静悄悄的,李楚坐在书案对面的长椅上,姿态肆意,嘴角微微勾起,一双浓黑深邃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盯着对面的萧升荣,他在等着他的兄长解释。
萧升荣亦是看着李楚,李楚眸中明显的质问,让他有种无可遁形的错觉,仿佛他好似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李楚的事情一般。
萧升荣眸色一闪,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呵!瞧瞧,这般痴情的男儿,倒是哪家的公子?”
听着萧升荣的打趣,李楚古铜色的面上升起一抹绯色,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只是依旧盯着萧升荣,视线不曾移开半分。
萧升荣继续说道:“阿荣,这半月薛婉一直在庄子里养伤,我前去看望多有不便。”
随着萧升荣的话落,李楚心底升起的狐疑瞬间消散。是了,薛婉失忆了,且这半月他也未来看过她,况且女子本就受了重伤,想来阿荣也不方便过多的提及于他,先前他那般孟浪,薛婉向较为熟悉的阿荣求救也是说得过去的。
想到此,李楚面上的绯色倒是越发明显了,他有些自责地说道:“是我错怪你了,只是希望阿荣你也理解我些,方才亲眼见着薛婉那般依赖于你,你可知我当时的心情?就像是被针扎一样!要是阿荣你以后也遇到了一个让你满眼满心都是她的女子,想来阿荣也是不允许女子眼中有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的,届时阿荣你就理解了。”
萧升荣笑了笑,端起一旁早已放凉的茶盏,埋头浅尝,未等李楚接着往下继续说,便转移了话题:“先要恭喜阿楚,事情处理得很好。”
“兄长见笑了,一切还要依仗兄长的计谋,此事才得以成功。”李楚得意一笑,却不让人讨厌,反而浑身都透着一股子的少年心性,这与平日里的李楚很不一样,比起平日里的嚣张跋扈,此时的李楚多了几分少年独有的赤诚和敢为。
萧升荣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正色道:“想必你应该也知道,太子这两日便会抵达云中城,届时咱们按计划行事,万不可大意。”
李楚还想接着说些什么,却听见萧升荣突然提及太子,整个人的气场瞬间一变,连眉宇间都多了几分与平日里不一样的严肃:“你放心,我父亲最近已经开始收集那赵阔的把柄,咱们现下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就等着那太子来呢!”
萧升荣点了点头:“你办事,我素来放心,只是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还是那句话,如果此计不成,咱们再另寻它法便是。”
李楚心中一暖,眉头却是微微皱了起来,有些惋惜地说道:“那赵阔跟着我父亲多年,为官清廉,为将勇猛,硬是半点错误也无,这半月来,亦是没有查到这赵阔一丁点的错处,要不是那周田一家作恶太多,要扳倒赵阔倒还属实有些麻烦。”
萧升荣微微叹了口气:“这赵阔实在是可惜了,可咱们本就走的荆棘之路,阻碍咱们的东西实在太多,如若不一一铲除,恐功亏于溃。阿楚,你动摇了,可你要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以后同样的情况必定会出现更多!”萧升荣放下手中的茶盏,一瞬不瞬地盯着李楚。
李楚一愣,眼神中略过闪躲,他的耳边嗡嗡作响,萧升荣说中了,最近他的心的确是有所动摇,可一想到他的母亲当年所受之苦,他便不能容忍那些伤害过他母亲的人依旧好好地活着,享受着尊贵身份带来的一切!他也想要那些人尝尽骨肉分离之苦,受尽世人白眼,衣不遮体,食不果腹,最终被野兽分食而死的痛苦!
李楚深吸了口气,将胸口滔天的恨意生生压下,看着萧升荣:“阿荣放心,我不否认近日我的心是有些不稳,以后再也不会了。”
“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阿楚你乃是性情中人,为了咱们行事方便,实在是委屈你了。今日为兄把话放在这里,如若有朝一日,但凡你有一丝想要退出的意思,为兄绝不阻拦。”萧升荣继续说道。
“不!我不会反悔的,我早已将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悉数同你讲了,你该知道我的想法的,我是一定要将那些踏着我娘的尸骨得来尊贵的人给狠狠扯下来,亲眼看着他们落入尘埃,任人践踏,唾弃!让他们生不如死!”
想起过往,李楚的情绪有些激动。萧升荣再次叹息,也不说话,重新端起一旁的茶盏,埋头轻轻刮着压根不存在的浮沫,只是敛着的眼睑却是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今日你先行离去,薛婉那里我会和她说的,下次不要再同今日这般了。”
李楚走了,萧升荣推着轮子来到窗前,看着对面依旧亮着灯的厢房,心绪一时间有些乱,他急于打发李楚离去的目的到底为何呢?这半月以来明明日日都去探望薛婉,却对着李楚说多有不便,又是为何呢?在知道薛婉身世清白,心底难忍的雀跃又是因为哪般呢?每次只要一想起那个勇敢又决绝的女子,心中莫名的酸涩胀痛又是因为哪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