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升荣收回思绪,神色平静得吓人,眼前的女子面上虽然看似镇定,却又隐约透着些惶恐,萧升荣转动扳指的手停了下来。
薛婉婷见状,走到一旁,拿起早已准备好的衣衫又走了回来,对着萧升荣说道:“王爷,奴婢为您更衣吧,天色越来越晚了,仔细着凉。”
萧升荣眼帘微微一闪,随即点了点头。
薛婉婷先是替萧升荣穿好衣衫,由于萧升荣坐在轮椅上,衣衫下摆堆叠在腰处,让人看着别扭,她左右瞧了瞧,并没有发现有可以借助的外力。
薛婉婷不由得暗道,莫不是这萧升荣是故意想要刁难她?她现在不过一个有些拳脚功夫的小女子,怎么看也不能将一个大男人给抬得起来啊!
薛婉婷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坏笑,一双素手至背后插入萧升荣的腋下,手臂紧紧环住萧升荣的胸膛。萧升荣顿时一惊!这女人莫不是要在这自荐枕席?他不动声色地静观其变。
突然!胸口上的手臂收紧,女子竟然一只手就将他给抱了起来!
震惊,诧异,还有心底升起的莫大的耻辱,顷刻间充斥着萧升荣的全身上下,以至于他完全忘记了早就想好的下一步谋划。
“王爷,奴婢冒犯了。”
萧升荣胸口憋着气,冒犯?岂止是冒犯?简直是不可饶恕!想他堂堂七尺男儿,他是不要面子的吗?
薛婉婷将萧升荣的下半身衣衫整理妥当,随即将萧升荣放了下来,她的气息平稳,脸色依旧苍白,看起来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萧升荣右手握拳放在鼻下轻咳起来,以此来掩饰自身的尴尬,幸而他刚泡过温泉,脸色本就发红,如若不然,现下岂不是要闹个大红脸出来不可。
“咳咳……”
“王爷!您没事吧?”
帐外传来小康子的声音,语气颇为紧张。
萧升荣终于止住了咳嗽,声音带着淡淡的沙哑:“无碍,只是有些气紧。”
“那奴才进来为您顺顺气!”小康子接着又道,帐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不必!”萧升荣打断了小康子的话,咬牙切齿地盯着薛婉婷,一字一顿地说道:“婉婉自会服侍本王的!”
薛婉婷一脸的不知所以,不知所措,还带着点委屈。
帐外的脚步声一顿,接着传来小康子委屈的声音:“哦……”
小康子不甘地退到左羽身旁,喃喃道:“以往都是我替王爷更衣的。”
左羽将剑抱在胸前,摇了摇头:“朽木!”
“左羽你什么意思?我是朽木,莫不是你是什么好东西不成?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还不知道呢,怎敢让那女儿同主子单独待在一块儿如此之久?你们男人见着漂亮的女人可还知道自己叫什么?”小康子压低了声音难过地说道。
左羽噗的一声笑出了声:“你们男人?莫不是你不是男人?”
此话一出,小康子顿时变了脸,左羽暗道一声糟糕,暗怪他的口无遮拦,见小康子已经负气而走,知道他是惹上大事了,想要去追小康子,但王爷这次出行并没有带王冕,他不能走开。
左羽叹了口气,忍住想要抽自己一巴掌的冲动,看来只有等回府再去和小康康道歉了。
薛婉婷轻轻顺着萧升荣的背,轻声道:“王爷,您好点了吗?”
萧升荣轻叹一声,转头看着薛婉婷,注视着薛婉婷的双眼,他摸着衣衫下面的双腿,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惆怅:“本王乃是先帝幼子,当今皇帝亲封的齐王,可却不良于行,上不能回报兄长的爱护,下不能为这一隅百姓谋得更多的福利,本王实在是有愧于作为皇帝哥哥疼爱,亦是有愧于封地上千千万万的百姓。”
薛婉婷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道:“王爷,您怎可如此说自己?王爷腿上有疾,这并不是王爷自己想的,可自从王爷到来云中,别的不说,光是王爷主张两朝可在云中城自由交易,置换货物,光是这一点,便使得云中的经济得以迅速发展,且使更多的云中百姓得以饱腹,王爷哪里又没有为百姓,为朝廷做实事,谋福利了?咱们云中的百姓都感谢您呢!”
萧升荣沉默,世人皆道他乖张暴戾,却从不知道他用骄奢淫逸和暴戾无常作为掩藏,拼尽了全力为他们做的事情,以往有大将军的坐镇,他日常行事还方便一些,可自从李彬来了云中,他变得更加的举步维艰,有时候只不过是一件小事便要弯弯绕绕地转好几个来回,方能顺利脱身。
眼前的女子一语击中,不知是真这样觉得,还是掺杂着讨好?当初他初来云中,见云中城中百姓中尚且有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之人,那云中其余地方之人的境地可想而知。云中地处边境,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南北两朝不得通商,导致云中经济停滞不前,土地贫瘠,人口太少,穷苦人家上山打点猎物,家中妇孺织了些布,也无处售卖,权贵常年压迫剥削百姓,百姓苦不堪言,当初为了能让两朝百姓顺利通商,他可是闹出过一场不小的动静,给出的理由便是自己喜欢吃北朝的精米,非北朝精米不得下咽,如此放肆的理由被当地官员上奏给他的好哥哥后,他的好哥哥竟然也同意了。
“哦,你怎么会如此想呢?本王不过是喜爱吃北朝的精米罢了,你说的那些可与本王没有丝毫关系,谁无事会去管那些贱民的死活了。”萧升荣说道,心中倒是有些期待女子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了。
“原来是这样啊,奴婢还以为当初咱们南朝和北朝能够顺利通商是王爷你的意思呢?”女子的话中带着满满的遗憾和失落。
萧升荣嘴角上扬,这是在试探他?真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