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升荣似感觉有什么东西重重锤砸在胸口之上,呼吸顿时有些阻塞。薛婉,薛婉婷,长得如此相像的二人会否有些什么联系?他听见自己的胸口的突突之声,究竟是谁?是谁费尽心事找来与薛婉婷如此相似之人送到了他的面前?是他那个已经权力在握的大哥?抑或是他那几个大侄儿?如若不然,他藏在心中多年的小秘密又是何人从何处得知?
萧升荣笑了笑,半磕着眼皮,眸中寒气渐浓。
对付他一个无权无势的残废王爷,他们还真是下得了血本!也不知他们究竟是从哪里得来一个容貌与薛婉婷如此相似之人?好吧,都来吧!现在他们诸加在他身上的一切,终有一日,他总会一一讨回!美人计?也不知是不是太看得起他萧升荣……
“过来,为本王布菜。”萧升荣将自己的神色掩藏得很好,再次抬眸,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且带着浅浅笑意,看着薛婉婷的神色像是在看着一个喜爱的物件,玩味十足。
薛婉婷起身,先是走到一旁净手,而后来到萧升荣身侧,从丫鬟手中接过筷子,便朝着桌子中间的一道糯米排骨伸了过去,这是萧升荣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一道菜肴,不知这么多年了,他的口味有没有改变。
萧升荣一直默默注视着薛婉婷的一举一动,见薛婉婷竟然会率先去夹糯米排骨,他的眸中顿时闪过一丝杀意,糯米排骨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食物,但至从父皇死后,人人都想要他死,多次经历投毒暗杀,他早已经不敢把自己的习惯表露于众,看来他的猜想果然没错。可若是如此,这个薛婉毫不掩饰自己知晓的一切,未免是不是太过于愚蠢了些?
薛婉婷的眼睛眯了眯,手上的动作没有停。相近的名字,接近容貌,换做任何人都会对她的身份有所怀疑,既是如此,错得越多,于她反而是更为安全的。
她不敢相信任何一个人,她要留在萧升荣的身边,须得徐徐谋之,她要以徐婉的身份光明正大的留在南朝齐王的身边,跟着齐王一同杀进南安,手刃那些灭她薛家满门的凶手!她要跟着齐王一同将这南朝的天给翻了!
薛婉婷在一年多的训练中,对于如何掩藏自己的情绪早就已经炉火纯青,她侧头看了看萧升荣,又就近夹了一块清蒸雪鱼,放在身前的碟子里,仔细地拨着鱼刺,直到确认鱼肉里一根鱼刺也无,这才放在萧升荣的碟中。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萧升荣,神色有些迟疑和小心翼翼,见萧升荣终于夹起鱼肉放进嘴里,瞬间如释重负,又接着剔鱼,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些许雀跃。
萧升荣半扣着眼皮,见空了的碟子再次被放上鱼肉,眉心跳了跳,食指不自觉地转动着拇指上的碧玉扳指。他打小不爱吃鱼,尤其是这云中城中最为名贵的雪鱼,刚一入口便传来一股令人恶心的腥味。见着面前碟中犹如堆积成一座小山的鱼肉,和一旁依旧专心致志拨着鱼刺的女人,眸中的红光微闪,突然有了想要一掌拍死眼前这女人的冲动。
他将碟子推到女子面前,抬头看向女子:“吃。”
薛婉婷手中的动作一顿,慌忙跪下谢恩:“谢王爷赏赐,可小女子身份卑微,怎敢与王爷一同进食。”
萧升荣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极为不高兴,也不说话,只是将碟子又朝着薛婉婷推了推。
“姑娘,王爷既是叫你吃,那你就吃,这是王爷的恩赏,你谢恩便是。”小康子道。
听着小康子的话,薛婉婷才敢抬起头来,脸上似有喜色:“多谢王爷赏赐。”
她慢慢站起身来,端起桌上的碟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看神情似乎颇为享受。
她喜欢吃鱼!萧升荣眉心再次跳了跳,颇有一种端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他略微烦躁地捏了捏眉心,闭着眼睛靠在轮椅上,摆了摆手:“行了,退下。”
薛婉婷又是一顿,颤颤地收回快要进口的筷子,闭上张大的嘴巴,将碟子和筷子放在桌上,跪下行礼:“那小女子先行退下了。”说完,视线在那碟子中未吃完的鱼肉上顿了顿,微微有些不舍。
小康子瞧见薛婉婷的神色,顿觉好笑,做了个手势让薛婉婷快快离开。
薛婉婷起身,朝着门外走去,脚步声渐小,萧升荣睁开了眼睛,看了看碟中还未吃完的鱼肉,略带嫌弃地皱了皱眉。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薛婉特别像咱们幼年时的一个故人?”
小康子和齐王的贴身侍卫左羽对视一眼,脑中回想起幼年时曾见过的人,他们俩虽是自小便伴随在齐王左右,但对薛婉婷并不如齐王那般熟悉,加之多年未见,薛婉婷的模样早就在他们心中模糊不清,经齐王一提,记忆里的模糊渐渐清晰,顿时觉得这薛婉与那忠义大将军府家中的嫡女面容上倒是有那么几分相似的。
左羽反应过来,便知兹事体大,他小声问道:“王爷,属下这就派人去查这薛婉的底细。”
萧升荣摆了摆手:“不必,既是将人送了进来,又怎会让我们轻易查到,咱们先且静观其变,无必要时,切勿打草惊蛇。”
左羽还想说些什么,却又听见萧升荣道:“毕竟现在我在他们眼中还不具备威胁,安插眼线进来的目的不过就是想要长期监视咱们,想要窥探我们的动静,图个心安罢了。不到必要之时,他们是不会伤害我的,咱们暂且就来个将计就计。”
“王爷,这可是美人计啊!您要将计就计?奴才没听错吧?”
“啪!”小康子的后脑勺被左羽重重一拍:“你小子瞎说些什么呢?王爷的将计就计岂是你心中所想的那样!我看你是想找打!”
萧升荣看着满屋子追赶的两人,笑着摇了摇头,他视线停在自己的双腿之上,眸中有着淡淡的落寞之色。
出了玉清殿,薛婉婷才慢慢抬起了头,眼中满是狡黠的笑意。一个人的喜欢的事物也许会随着自己的见识和阅历改变,可是对于讨厌的东西,恰恰相反,在自己可以提出反抗和自己做主的时候是会更加变本加厉的厌恶。就是不知道这齐王是不是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食鱼了?
她掏出怀中用帕子包住的果干,小口小口咬着,口中的鱼腥味渐淡,她亦是不喜食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