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此时已经被吓的慌了神,听到陆学士的话,也没想太多,答应着,急忙小跑着跑出去,去找东西。
趁此机会,陆学士迅速跑到内室,抠出摄心兰花花盆里的一块泥巴,揣进兜里就又跑了出来。
小太监跑出御书房就感觉不对劲了:“……我怎么自己出来了?”
御书房可是陛下的重地,那里有许多机密文书。
如今陆学士一个人在那里,要是他生了歹心,跑到内室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那以后要是传出去,他小命岂不是不保?
想到这里,小太监连忙一个折身又跑了回来。
恰好此时陆学士正从内室出来,还在抚平衣兜,一抬头,撞见了小太监,两人都同时一愣。
“陆大人,你这是……”
“诶呦,小公公,你怎么空着手来了,我这正着急慌张的要找东西呢。”陆学士终究是老狐狸,眼神一变,就开始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小太监迅速看了眼内室,并没发现什么不妥,也不好直接说什么,只能敷衍的答应。
“哦,就来,就来,这就来……”
他还是不放心陆学士,让人拿来打扫的工具,和陆学士一起将花盆瓷片什么的都打扫干净了。
至于那株垂泪牡丹,和泥巴什么的一起,跟着陆学士出宫后,被他随手扔到了路边。
马车出了皇城后,并没有回陆府,而是兜兜转转了几条街之后,来到乞丐窝。
“大人,印子街到了。”车夫勒住马,掀开车帘。
陆学士心事重重的正在失神,听到这话,这才回过神来的应了声,探出身子看了看四周:“这就是印子街?”
“是,是大人您要来的印子街,”车夫也看了一下周围,疑惑道:“老爷,咱们来这里做什么?”
“等人!”
陆学士取出一锭银子,让车夫找一个小乞丐过来,丢了银子给他:“我要找陈来。”
小乞丐拿着银子,熟练的掂了掂:“你等着,我去给你叫。”
“陈来?”车夫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可是二十年前,那个外号叫鬼差的捕快?”
二十年前,京兆府出现了一个名叫陈来的捕快。
此人天生神眼,一双眼睛观察入微,仅仅可以凭借着双眼的视力,就可以解开蜘蛛网的层面。
据说任何一个凶案现场都逃不过他的双眼,人送外号鬼差。
不过,也因为他才华卓著又自视清高,与当时的官场格格不入,看不惯捕头的阿谀奉承和溜须拍马就解甲归田,隐姓埋名的失踪了。
“这个陈来,当差的时候,得罪了不少人,听说他解甲之后,有不少人扬言要杀他全家,为了家人的安全,他就一直藏在京城,”陆学士感慨的看着乱糟糟的乞丐窝,叹息着摇头:“只是,谁都没想到,他竟然会做了叫花子。”
“大人这话说的不对,大隐隐于市,藏在这里才没人找得到我,”马车后面传来一声讥笑:“只是没想到,大人竟然还是找来了。”
没等车夫回过神来,陈来带着一身臭味钻进了马车。
“你这个花子……”车夫要说什么,但是被陆学士一个眼神压下了,悻悻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陈来嘴巴里叼着稻草,脏兮兮的脸上没有一个干净的地方,黢黑黢黑的,也分不清是泥垢还是晒海的,脏的连五官都看不清楚。
“你就是陆大人?”陈来瞥了眼陆学士,不耐烦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怎么,廖捕头没有和你说?”
陈来这个人是廖捕头介绍的,说是他能鉴定陆瑶瑶鞋底的藻泥,到底是不是来自于陛下御书房的那盆花。
“廖虎说的是他说的,你说的是你说的,我要的价位可不一样!”陈来冷笑:“廖虎等于我有恩,有他在,不要钱我也能帮忙,但是陆大人,不好意思,咱们交情不够,所以,想要我办事,这价格方面……”
“价格好说,我只要答案!”
陆学士取出一袋碎金子,也将那团已经干透的藻泥拿出来。
“陈来,我要的是真实答案,真就是真,假就是假,我要确定的答案。”
陈来也不客气,收了碎金子:“你放心,我给出的答案,绝对包你满意。”
他取出两份藻泥,虽然一份已经干了,但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事。
仔细的比较,鉴别,最后还用嘴尝了尝,给出肯定答案:“是同一份!”
“你确定?”陆学士不死心的追问了一句。
陈来不高兴了:“大人,钱就在这里,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拿回去,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陆学士一时的犹豫,沉默不语。
陈来打了个响指提醒:“大人,咱们先说好了,干了你这一单,我的身份也就暴露了,这个地方我是待不下去了,你要是再反悔可就找不到我了,所以,你要考虑好,这金子还要不要?”
陆学士现在哪还有心思管金子不金子。
他挥挥手,满脸倦意。
陈来挑了挑眉,会意一笑:“那我真的走了?”
见陆学士没有什么反应,转身下了马车,先是洒了一些碎金子给那些乞丐,旋即收拾了剩下的东西,背着铺盖卷扬长而去。
街尾。
一辆马车打起车帘。
顾飒透过车窗,看着路过的陈来。
陈来看到她,不动声色的点点头,随即低下头,哼着小曲消失在拐角。
蛮瑟捏着嗓音:“小姐,你就不怕他露出破绽?”
“什么破绽?”
“假陈来啊!”蛮瑟摸摸后脑勺:“毕竟,他是咱们找来的戏子,是假陈来,这要是被陆学士看出端倪,那咱们之前做到那些事情就前功尽弃了。”
“你见过真陈来吗?”
“……当然没有,不是说他出现的时候,是二十年前吗?”蛮瑟不明所以的嘿嘿一笑:“那个时候,我才刚出生,而且也不在中原嘞。”
“在中原你也不会认识陈来的,你不会认识,我也不会认识,陆学士更不会认识了,”顾飒淡然道:“陈来是乡下来的捕快,不犯案子,不是刑部的人,是不会认识陈来的。”
二十年前的陆学士,还只是一个奋发向上中年书生,他哪有深思都和一个捕快深交呢!
所以,只要把表面功夫做足,前面的戏铺垫到位,她说谁是陈来,谁就是陈来。
而且,陆学士现在的心思应该在证据被证实的惊恐中,也没心思去管陈来是真的还是假的。
……
陆学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陆府的。
直到有人唤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长青?你是长青?”
竟然是他的儿子陆长青。
“爹,你这是怎么了?妹妹的事情是不是真的?”陆长青急切道:“她究竟有没有出事?”
“她……不对,你怎么会在家里?”陆学士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妙,连忙拉住儿子的手:“陛下下旨让你回来的?”
“自然不是,是我听说了妹妹出事以后,私下里偷偷回京的……”
“陆长青,你想死吗?”陆学士不等儿子说完就忍不住一声暴喝。
“爹……”
“你住口!陛下让你在四面山放马养兵,你竟然敢私自回京?你,你知不知道,这是大忌,是要杀头的大忌……”
陆长青虽然是未来的国舅,手握兵权,负责着京城的安危,但是赵子佑是个谨慎又小人之心的人。
陆长青虽然大权在握,但是他兵权被外放在京城五百里之外的四面山。
他在那边安营扎寨,牧马养兵,没有陛下的圣旨是不能回京的。
如今,他私自回京,是犯了臣子大忌。
一旦有人向赵子佑参奏一本,陆长青乃至陆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现在陆长青顾不上这些:“爹,妹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我哪还有心思留在四面山?而且你放心,我是偷偷出来的,就带了两个随从,没有带兵,又是换了衣服进的城,没人知道我回来了……”
“你,你还真是天真啊!”陆学士气的直拍大腿:“如今你妹妹仙去,保不齐就有人借你的事参奏咱们陆家,到时候……不行,你回去,现在就回去,立刻马上给我回去!”